用过晚膳,陆婉跟楚晏面对面地躺在床上,陆婉闭着眼睛,用手描摹着楚晏的眉眼。
“阿婉在做什么?”楚晏有些迟疑地问,他能感觉到,陆婉柔软的手从他的眼睛,鼻子,唇上依次划过,像一只蝴蝶飘过
“在想……世子有多久没看过我了。”陆婉说道。
“上次你及笄的时候,我看到你了。那天很漂亮。”楚晏轻声回答,仿佛是怕惊扰了那只蝴蝶一般。
陆婉听他这样说,笑道,“世子贯会说话,那天太忙了,都不曾好好和世子打个招呼。”
楚晏回忆着那天的事情,他答应陆婉,要在她的笄礼之前回来,陆婉早早写了信告诉他及笄的日子,问他何时会到。
他原本答应陆婉,及笄前,一定赶回京中,替她添妆。
可惜他有事耽搁,及笄当天才赶回来,即便他没回侯府,径直就去了陆家,也没能赶上替陆婉添妆。
他食言了。
那天人很多,楚晏却一眼就看到了陆婉在人群里冲他眨眼睛,那时候他在想,等一等,等围猎之事一结束,就叫父亲来提亲,他迫不及待想和她成亲了。
可惜没过多久,他便出了事,昏迷不醒,目不能视,不良于行。
他昏迷的时候,平阳侯犹豫再三,还是来了陆府提亲,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但是大抵是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然后让他安心地死去吧。
成了亲,他就算死了,也不是孤家寡人了,这大抵是父亲对他最后的愧疚。
可父亲从来没想过,他若死了,阿婉该如何。
“不过如今世子不会远远地看着我了。”陆婉说道,伸出胳膊,环住楚晏的脖子,把自己塞入了他的怀里,打断了楚晏连绵的思绪。
楚晏手臂僵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慢慢落下,随后搂紧了陆婉的细腰,“嗯,阿婉就在我怀里。”
陆婉亲昵地用额头贴了贴楚晏的额头,“已经褪热了,世子觉得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陆婉一连串的询问打散了楚晏心底刚生出的那点旖旎,回答到,“已经好多了。”
陆婉刚一问完,就觉得自己怕是傻了,以楚晏的性子,是绝不会麻烦她的,便不再追问,转开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来了。
隔了好一会儿,陆婉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道,“世子怎么突然叫我阿婉,亲近的人都是唤我婉娘的,我记得世子从前也是这么叫的。”
楚晏顿了一下,仿佛是被看破了内心般无措,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不想和别人一样。”
说完,又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肯定自己一般说道,“我们是夫妻,与旁人不同。”
从前叫婉娘,是因为他觉得他们像亲人般亲密,如今唤阿婉,是因为他们是夫妻,是比旁人更亲密的夫妻。
“婉娘不喜欢吗?”楚晏试探地问道。
陆婉发现楚晏整个人都紧绷着,便知道他十分紧张,不由莞尔,柔声道,“世子叫我什么都可以。”
楚晏舒了口气,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在跟陆婉有关的事情上患得患失。他平日里,明明不是这样的。
“世子。”陆婉见楚晏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语气中带了一分调侃,问道,“世子在想什么,不如说给我听听。”
“没有……”楚晏垂了眼眸,低声说道,“没有想什么。”
陆婉早就发现楚晏的神情上的纠结,哪能如此放过,戏谑道,“世子既然没有想我,便是想旁的事情了。”
“没有旁的事情。”楚晏认真说道,“只有阿婉。”
陆婉本是想逗上一逗楚晏,却不想得了他如此认真的回复,不由得有些愣神。
忽地想起许多事情来。
她是陆家的女儿,是陆家这个“贵妾府”的女儿。
陆家家风极差,人尽皆知。
为了女儿可以更好地侍奉达官显贵,请了好多的女夫子。和别家不同,陆府的“女夫子”一半是正经的夫子,教姑娘们写字,读书,诗词歌赋,另一半则是出自秦楼楚馆,专门教女孩子们如何以色侍人的。
因着陆婉和侯府定了亲,陆婉才有不学这些东西的权力,才有学其他的东西的机会。
比如她学过药理,学过骑马,学过射箭,还看过历史书籍,各地游记,四书五经。
哪怕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家中为了她能更好地讨好世子。
陆府花了更多的时间让她学了这许多东西,就是盼着她与世子能夫妻恩爱,给陆家带来更多的利益。
即便初衷并不纯粹,但是陆婉仍然是是感谢世子的,是世子的存在,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
若不是侯府求娶,她只能同姐妹们一般,嫁给某个高官显贵为妾,浑浑噩噩地过完以色侍人的一生。
她感激那个给了她不一样的人生,仰慕那个教她读书,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