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莳,温勉。
温憬仪没听见他回答,只当宣晟也不知,又道:“宁姐姐从未来过花灯节,今日她慕名而来,就只是想让自己的作品出现在这里罢了,并未想过得到什么殊荣。故而她早早就走了,不知会发生这种事,下次见她,我可要告诉她这个消息,让她开心开心。”
宣晟问她:“郡主今日为何不制一盏灯来参赛?”
温憬仪回头看他,指了指自己:“我?我可没那个功夫。”
整日与人打交道、你来我往勾心斗角都来不及,身心俱疲,又哪有功夫操持这些闲趣。
如此一想,她还真是羡慕如闲云野鹤般逍遥的宁莳。
若是解了婚约,她也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歇口气,将这些年失去的快乐都一件件找回来。
生出这个念头,便如野草萌芽,肆意生长,越想越诱人。
宣晟略看她一眼,见她目光飘荡,不知在神游什么,便打断道:“还有一件事,本打算方才告诉你。”
“嗯?”憬仪蓦然回神,颇为好奇还有何事能让宣晟这种极具决断的人感到犹豫。
宣晟盯着她,慢慢道:“苍南侯的兵马即将抵京,褚玄沣替父面圣,他在上呈天听的密折中,提及了一件无关军事的事。”
憬仪浑然不觉:“什么事?”
“他请求陛下将你赐婚于他。”
低如铮鸣的声音,一字一句说出这个不啻于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彻底砸懵了憬仪。
***
五月下旬,晏朝驻守在外掌有兵权的各地指挥使、兵马统领陆陆续续抵达京师。
晏京城的人们已从最初的新奇,到看惯了高头大马穿街而过、披坚执锐的兵士肃穆列队,各自该干啥干啥去。
但是苍南军进京的排场还是令他们又重新震撼了一次。
毕竟还没有哪支军队的装备如苍南军御下的那般精良、奢华。
是的,奢华。
清一色的玄铁甲、毛色乌黑油亮的骏马,一看便价值非凡。再加上个顶个昂首挺胸的士兵手中银光粼粼的红缨长矛枪,在日头下反射出刺眼光芒,无论军队走到何处,都惊起感叹声一片。
别处的军队入城,还有自以为是的京城人不屑一句“土包子”、“蛮夷兵”,唯有苍南军,令众人都默默少言。
当然,最显眼醒目的,还数排头领军的那位世子爷。
他一身银甲在众将士的玄黑色中很是突兀,浑身满是铁血军人的杀伐之气,便显得不甚明朗的眉目有些霸气横生,很有点可使小儿止啼的气质。
自然,以上这些纷纷扰扰,憬仪都寥寥无甚兴趣参与。
她有自己的烦恼事。
先是温沁自明月楼那日后便闭门不出,平王爷爱女心切,还派人来问憬仪那日发生了何事。可是温沁自己都不肯说,憬仪更不敢多透露什么。
何况,那日宣晟的一句话,让她这些日子愁得头发都比往日多掉了许多。
“壁青,袖丹,你们好好帮我想想,我到底是在何处见过这个褚玄沣?为何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憬仪双眉含愁,一手杵腮,只觉自己不仅快要疯了,连两个最亲近的侍女大约也要被她逼疯了。
壁青大着胆子道:“郡主,奴婢确实不记得您与这位褚世子接触过。只是从今年正月后,褚世子便数次派人送东西来府上,大多还都是些金贵的物件,郡主您都让退回去了。”
袖丹亦是点头。
一个她见都没见过的人,竟然开口就要求娶她,还在明知她有婚约的情况下?
并非是她疯了,一定是褚玄沣疯了。
温憬仪思索许久,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与赵明甫的婚约还没个定论,又多出个褚玄沣来横插一杠子,憬仪愈发觉得自己今年流年不利,一定是菩萨没有拜够的缘故。
等等——
“正月?”憬仪蹙眉,看向壁青:“可是正月时,我并未去过何处呀。”
袖丹快人快语:“郡主,您还真去过别处。您忘了,去年腊月您带着四皇子殿下去京郊挤羊奶,可是四皇子殿下闻不得那股膻味儿,还吐了您一身呢。”
……
确有此事。
可是那天他们是在京郊的一个农庄里挤羊奶,那个农庄四周封闭,并无外人进入,难道褚玄沣是飞去天上见到她的?
“罢了,我头好痛。”憬仪想这些事想得身心俱疲,以手撑额,喃喃低语。
说来,她也许久没见温选那小子和丁姨了,这些日忙于自己的事,不知他们在宫里生活得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