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屋里,一室寂静叫人发慌。
手下把原话传回来,姜巡有些胆战心惊,陛下对这珠花的主人似乎有意。
这位燕小姐的做法虽然有情理可循,但她恐怕还不明白这是在为自己招祸。
今上脾性乖戾难以捉摸,近身伺候的人都吃不准。
他抬头打量,发现顾重裔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悦,方舒了一口气。
顾重裔却缓缓抬眼,示意他附耳过来。
“陛下,放火……”姜巡踯躅。
顾重裔漫不经心挑眉。
姜巡立时抱拳应“是”。
*
入夜,燕府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团圆吃饭,和和美美说着话。
这寻常的一幕,落在燕芷眼里是久违的温暖踏实。
下人们热了一壶黄酒,燕芷鼻子发酸,便借口暖身多喝了几盅。
饭后她两靥微微酡红,走路有些不稳。出了堂房忽然记起丫鬟说,今天那个看病的贵人,要暂居家中。
又慌忙端正姿态,往东屋的方向投去了一眼,见门窗紧闭,也没多想便回自己房里早早歇下了。
三更月上中天。
燕芷梦中忽然热的不行,她汗涔涔穿着中衣醒来,坐起来揉眼。
发现外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水,周围火势越演越烈,剧烈浓烟扑面而来。
她急忙趿鞋下了地,因着晚饭没留神喝多了酒,腿脚发软,眼前也是一片发虚影。
只能硬着头皮向外冲了两步,又被呛得伏地咳嗽。
东屋里。虚掩的窗户后,姜巡往西边望了一眼,心中有些纳闷。
按说这么点火势,那位燕小姐早该跑出来了,可这火都烧大了,却迟迟不见人影。
“陛下,不如臣叫手下进去看看?”
姜巡方才回头奏请,就听门吱呀了一声,主座上已经不见人影了。
顾重裔衣袂飘飞,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夜深人静的回廊,直奔火光处而去。
此刻,燕父燕母已经被惊动,仓惶的相携而出,连忙指挥几个粗使仆人去打水。
燕父颤颤巍巍一咬牙,急着救爱女抬脚要往火海里冲。
不成想,身边擦肩而过一个人。
“主子——”
姜巡大步追出都没来得及阻拦,眼见皇帝直奔火海而去,目眦欲裂,迅速调动手底下人救火。
西房外间,一架水墨屏风带着火势轰然倒下,火星迸溅的四处都是。
前路被封住,燕芷戚然蜷缩在桌下躲避。
不甚清醒的想,才重活了一天就遭遇无妄之灾,难道她真被顾重裔给诅咒了。
还是因为自己逆天而行,改变了前世的选择,答应了跟万府的表哥订婚,才落得这么个横死的下场。
她视线里逐渐变成彤红一片,冷不防遮蔽物被推翻。
燕芷茫然仰脸,被一股抗拒不了的力量拽了起来,踉跄间好像撞到了什么人,再近一点额头就能贴在对方坚实如玉的胸膛上。
鼻尖擦过他衣料上的味道,她呼吸一紧。
这不是父亲身上的清苦药味。
“你是谁?”燕芷声音发发干,警惕的想躲避对方触碰。
顾重裔却岿然不动立在火海里,紧攥住她不盈一握的手腕,桎梏如铁。
浓烈的黑烟对他并没产生什么影响。
他微一用力,把人往身前拉了拉。
燕芷抵抗不住,踉跄伏在他胸膛上,被他一手强压腰身,茫然不知所措。
“别乱动,马上带你出去。”
顾重裔附在她耳边咬字,扯来一床被子用茶水壶浇湿,卷裹在燕芷身上,毫不费力将人扛上了肩头。
燕芷一下腾空害怕极了,不由自主挣扎了下,被他隔着被子用力掐了一把腰身,立时再不敢乱动。
见肩上人安静下来,顾重裔抬脚踹开挡路的屏风,在火里寻了条出路,发现窗户插销熔化。
抬肘击碎窗框。
窗后是条夹道,僻静的只有风声。
顾重裔带人翻出来,放在平地,一手扯开锦被确认人无事后。
幽深目光寸寸打量过她的面孔。
她与他印象中已经不大相同了。
抽了身条,脸上也没有了稚嫩的婴儿肥,完全已经长成了娇娆少女。
毫无疑问的柔软而诱人,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瑰艳清冷。玉肤赛雪白腻,鸦黑松髻堆挽,天生一双潋滟含情眼,唇色不点而朱。
他日及笄,必有前仆后继的男儿郎争先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可面对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顾重裔仔细端详她失焦瞳眸,“眼睛可是被灼伤了?”
燕芷长发垂委,全身上下都被锦被裹的极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