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河站在房外偷窥得有些忘神,没想到苏明舟和哲秀秀的关系恶劣到如此地步。对于她来说这个男人好像不是银铃的父亲,而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一样。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言的便是如此。
房门突然被推开,他根本还不及闪躲,屋子里哭得跟只兔子一样可怜巴巴的小姑娘走出来,直径撞了个正着。
像是家中的丑事被瞧了去,又气又恼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恨不得将他撅下楼去,可是他又是来抢亲的。
“让开!”
银铃只能凶巴巴的吼他,抱着怀里的茶点盒子,像头野蛮的小牛一样撞来。
陆清河没躲,小姑娘猝不及防的就扑进了怀里来。好像突然有了依靠般,委屈的泪水就跟短线的珠子一样扑簌簌地往下掉。
“别哭,大喜之日哭肿了眼睛,一会儿要怎么上妆。”
手指不自觉抬起拭去脸颊上地泪水,他第一次觉得这小姑娘像自己家中的小妹一样。她才多大来着,十五六岁的模样还是个孩子。受了委屈只会找兄长哭,可眼前的这姑娘连兄长都没有。
夹在严厉的师父和慈祥的父亲中间难以做人,这一瞬间陆清河好像心软了,觉得自己不当以所谓的大义破坏她的幸福。苗疆的形势,以别的方式一样可以控制得住的。
他温柔的笑起来,揉了揉银铃的软发,侧开身子让她下楼去。
紧跟下来的人是苏明舟,进寨前一张精神矍铄的脸已经变得晦暗不堪,遇见楼下的人只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托词有事忙得要告辞。
“老先生就这样不辞而别,银铃会难过的。”
陆清河侧身当住去路,不让苏明舟离开。看着那一脸难堪的老头,好心劝解道:
“您就那么一个女儿,成亲这的大事怎可一走了之。先生因为秀秀师父觉得难堪,无地自容所以想要走。为什么不能因为银铃留下,今天寨子里那么多人,其实不会有人在意您是谁,在不在。只有银铃,您是她的父亲。”
“我.....”
苏明舟浑浊的眸子一涩,红了眼尾。讪讪的摆摆手,转身钻到田埂下的草垛子后去。躺在上面,侧耳听着寨子里热闹的人声,霹雳巴拉的鞭炮响。
是啊,他这辈子就那么一个女儿。从又不在他身边长大,未尽到父亲之责,大婚之日怎么又可以任性离去。
叹了口气,苏明舟自言自语道:“就远远的看着她好了。”
陆清河听见那声唏嘘消失了半会儿,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两只杯子和一壶酒,就势在老人家身边坐下。
倒了杯米酒递给他,笑道:
“晚辈在这里恭贺老先生大喜,觅得东床快婿。”
“谢伯都了。”
这是第一个同苏明舟道喜的人,让他恍惚得有些不真实。接过酒杯的手指头微微颤抖,迟愣片刻一口饮尽杯中浊酒。
两人相视一笑,恍若忘年之交。
而从草垛后面不知什么时候钻出来个脑袋,眼角挂着泪珠,颇有些腼腆的看着他们。
“爹爹.....”
银铃钻出身来,手中提着食盒放在苏明舟跟前,心疼道:
“只喝酒会伤身体的,我弄了些下酒菜来。”
她抬头又看着陆清河,分外的感动。
“谢谢您,大人。”
谢谢他愿意陪着自己的父亲。
银铃知道父亲心中定是难过烦闷,吃些酒也许会好受些,于是特意备了些酒菜来。
“回去吧,苏伯伯这有我在。”
陆清河接过小姑娘手中的酒杯催促她赶紧回去,不若叫哲秀秀发现,苏明舟又该难受了。
银铃只得安慰了几句赶紧离开,偷偷从小路翻回去。
苏明舟看着远去的身影好是难过,“是老夫让她委屈了。”
“老先生莫要过于多虑,前尘往事总会有放下的一天。”
陆清河放下酒杯,头枕着胳膊倚在草垛上,看着远山雾影欲言又止。虽作的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心中又实在好奇苏明舟的事。
他认为,苏明舟是攻略银铃最好的人选,又或当真是如何玉所言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精通官苗双话,对乾州了如指掌的人。
这个其实是不是银铃都不重要,所以也一样可以是苏明舟。且他本就中原汉人,又和父亲是旧识。
有着这层关系,苏明舟天生就会对朝廷多出信任感来。而且他又是个货郎,常年出没在乾州各个山寨中。可见这个来自中原的汉人,同山中寨民的关系甚好。
如此既是决定放弃银铃,何不力邀苏明舟。
陆清河轻咳了声,开口道:
“老先生在苗疆多年,行走山间定是对乾州各个苗寨很是相熟吧?不瞒先生所说,此次晚辈奉命前来苗疆推行改土归流。虽已至乾州多月,至今却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