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心中来不及一热,就被接下来的话浇了透心凉。
“阿章哥,这是我之前攒的银两。要做出这枚玉像来不容易,找玉料也得花功夫和银两。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花费的心力,不是这些能够偿还得了的。但是你先收着。”
“我帮你就是帮你,不要你的钱。你把这些都拿回去。”
薛怀章固执地要将锦囊塞回去。
李窈只得提高了声音,“阿章哥!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有人了,不是他。
心底烧了又熄,熄了又烧起来的野火犹如遇到了一场倾盆之雨,薛怀章愣住。只看到面前少女垂着头。
“阿章哥你肯帮我,我很感激。但是我心里有了人,就再没有位置留给其他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大概是明白的。
心里藏了人,喜怒就由不得自己做主,看她笑你也笑,看她难过你也难过。觉得让她为难了,自己便也心如刀绞。
“是他吗?”
薛怀章问。
两人自然都懂这个他是谁。
李窈一顿,铁了心用元岐做挡箭牌,“是。”
薛怀章:“你喜欢他什么?我哪里比不上他?”
“阿章哥你很好,真的,你比他好。但是······”李窈声音低下去,“但是喜欢哪有什么理由。他那个人虽然霸道不讲理,蛮横又阴狠,把寻常人当物件儿看,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别人,兴致一来时就什么都不顾忌。还不懂得看人眉眼高低,无情又无耻,但是······”
但是天底下最不讲道理的,就是喜欢。
她忽然模糊记起,在那见不得光的三年里,好像还真的对元岐动过心。
大概有过那么几次。
初雪过后的天气,她推着元岐从重明宫的镜月湖畔走过,看到湖面上层层水雾升起,而湖水中两个模糊身影靠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恐怕要陪在这个人身边一辈子了。
还有夜半酣睡,朦胧时额头上男人偶尔抚过去的手指。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原来·····是记得的。
但是怎么可能?
她再明白不过,在元岐眼中她是什么。
不过是个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女人,可以随意摆弄然后丢弃的玩物,冷眼看她在掌心里翻腾,用尽心机。却无济于事的笑话而已。
青原小镇不算热的春夜里。
李窈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莫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如巨兽,一口将她吞吃下肚。
她觉得是自己肯定是弄错了什么,又不是天生的贱骨头,脑子也没弄坏,哪里能被人羞辱恶待,还能喜欢上对方的呢。
一定是弄错了。
“但是,他长得好,是不是?”
少年低沉的声音像是劈开黑暗中的一道惊雷,让人不由自主就跟附和。
“对,是因为他长得好。”
李窈声音低低的,随即坚定起来,“就是因为他长得好。”
天底下被皮囊蛊惑的庸人何其多,多她一个也不多。在重明宫中朝夕相对,对着一张脸看了三年,就是再觉得面目可憎,生出些幻觉来也不奇怪。
薛怀章:“可是长得好不能当饭吃,他就算再好,那张脸也换不了银钱。就算你心里没有我,我也要说一句······”
“我懂,阿章哥。反正我的意思你明白就是,收下这些钱,攒一份家业,日后好好过日子。”
寂寂的春夜里,李窈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决心将刚刚想起来的事全部打包,再丢得远远的,永远永远不要再想起来。
薛怀章叹了口气,将锦囊揣进怀中。再想说些什么,身前的人却已经幽魂似的转身了。
再度回到食肆时,店家已将将两份小菜用素油纸包好,搁在擦洗过的桌案上。
李窈就此与薛怀章作别,回家路上,她偷觑着身侧拄着拐的青年,手往心口的地方轻轻一探。
平稳,安然。还好,还好。
大概是那条小巷风水不好,让她中了邪,才有那样不合时宜,且令她尴尬的幻觉。
身侧的青年若有所觉,侧头望过来。
“怎么,是跟那小哥诉心事还没诉完,要再跟我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