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腿上有伤的半瘸,愿意跟,李窈也愿意看他出糗。
默不作声出了门,带着薛怀章,直奔食肆。路上她也并未放慢脚步,还是薛怀章不忍,与元岐攀谈了几句,露出些愿意等他的意思,才令三人不至于前后脚到达。
食肆中的菜色极为简朴。
李窈此时也请不起什么鲍参翅肚,随意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薛怀章便叫了停。
他是穷苦人家出生,生在青原长在青原,并没有贪馋的毛病,就是些普通的碎米白面,也能吃出滋味来。
李窈也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胃口小得很,夹了三两筷子便吃了个半饱。余下的时间,便只顾打量着还未曾停筷的人。
本以为元岐是帝都出身,荒僻小镇里的素淡菜色,一定入不了他的口。却没想到这家伙运筷如飞,姿态瞧着素雅,几番下来,吃得倒比做力气活的薛怀章还要多。
“好吃吗?”
青年身前的菜盘空了大半,看得出是克制了的,只去夹自己面前的那几盘素菜,却也克制得不多,空了的菜盘都能瞧见下头的底油。
“尚可。”
再度伸筷的动作一滞,青年从善如流放下筷子,矜持地抿了抿唇。又恢复了往日的娴雅自持,若非李窈刚刚亲眼瞧见他是如何下筷如飞的,只怕真的还会以为他嫌弃食肆中的菜色。
转念一想,李窈便想到为何他像是饿鬼投胎一般。
这几日阿兄不知道闷在房中做什么事情,好几次都不记得出来烧菜,她又劳动不得元岐,就只能自己动手,结果烧出来的菜色,能吃倒是能吃,但是生的熟的焦的,往往混在一锅里,果腹尚可,但说味道,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也难怪元岐吃得下这么多,这几日他着实捱得辛苦。
李窈从容一笑,将那空了半盘的素菜推到薛怀章面前。
“郎君说尚可,那恐怕就是不爱吃了,也好,大不了今日回去我再替你烧菜,郎君最喜欢吃什么?前几日那道红烧香鳝如何?或者今我去嫣红家中问问,看看杨叔有没有新捞来的海鱼。要一条来,给你煮汤喝,正好补一补你那腿。”
经她手出来的鱼汤,色淡而味腥,还能在里头喝到鱼鳞和血腮,只是回味一下,就觉得肠胃中有了慰藉,三天三夜都不用再吃饭。
元岐立刻就觉得撑了,再没办法多看眼前的菜色一眼。
薛怀章不知道内情,坐在边上扒着碎米,心中一沉,也没有胃口去应付面前的饭菜。抬眼望向对坐的青年,眼神中只有浓浓的羡慕:“窈娘的手艺,只怕不一般吧。郎君你真是好福气。”
“是啊,好福气。”元岐低低应到,望着身边唇角飞扬的李窈,大略能看出来,她大概是在暗暗得意,觉得戏耍他是件很有趣的事。
心口无法抑制地也跟着她欢欣起来,他正色望向她,“姑娘家的手总是娇贵的,前几次劳动窈娘你,便也罢了。今日都到这食肆来了,总不能因为我回去再让你辛苦,不如这样吧,李兄只怕也没得吃,回去的时候替他也带上一份,今日便不要再动手了。”
李窈本来就是故意戏耍他的,哪有真的再为他洗手作羹汤的道理,见薛怀章也吃得七七八八,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自己出去。
这食肆支在青石小巷口,本是借了巷中人家的废旧马棚,外加一面挡雨的青幡帆布撑起来的,两面露风。
李窈这一桌正靠着里墙,元岐来时用的两支榆木拐子就竖在墙边。见两人以此起身,他便也蠢蠢欲动,却又被李窈一个眼神按在原坐,动弹不得。
“我阿兄也要两个菜,郎君你既然记挂他,那就在这里等店家吧。”
倒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月亮从东边爬到了槐树枝梢上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两只乌鹊,并肩站在树梢上,呕呕哑哑地叫着,叫得人心中烦闷,就连外头如水般的银色月光落在地上,也觉得难以入目了。
月光下少男少女一前一后,人影交叠,逐渐没入目不能及的昏暗之处。
元岐看了看自己那两条病腿,又看了看旁边竖着的两只拐子,忽然觉得,其实前世坐在那把竹椅上,任人推着的滋味,也不算差。
*
“窈娘,你带我来这儿,倒底是想······”
越往巷里走,周遭便越昏暗。高大的槐树枝桠将月光挡住。落在地上的,只有星星点点几缕光辉。雨后湿润的空气中,泥土的腥味和少女身上的幽香混杂在一起,令薛怀章的面颊发热,心中隐隐生出早该斩断的妄念来。
李窈自觉离那间食肆足够远了,脚下一顿,转过身来,迎上高大少年黢黑中透着羞涩的脸。
她低低一叹,从袖中摸出一个青色的织锦香囊,塞进薛怀章手中。
“阿章哥,我让你来这里,是有话要对你说。”
少女肌肤细腻如牛乳,触碰时如羽毛轻轻拂过。薛怀章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