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关心那孩子——不，交代任务的时候，还是初秋吧？
借着婚事刚定下，圣人唤来自家孩子，先是聊了几句，然后教之看了婚书上的名字：甘棠。
数年前他就知道了，薛卿为养女取了什么名字：邵伯巡行时休憩过的树，百姓们爱之至深，不敢修剪。这名字寓意很好，可到底还是男儿用的多。不过，那可是祁郎的遗孤，薛卿就是再狂妄，也不至于给一个男孩儿取这样的名字……对吗？
一个声音打破了他的思考：“父母定爱之深切。”
这评价很简单，却恰到好处。说完，九郎便将婚书小心卷起，重新收入玉函——从言语到动作都好似另一个大郎。
接下来似乎就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内侍自然地唤来了宫人，父子俩濯好手，食床上也摆好了餐具和食物。圣人望向自家低着头的孩子，本想说声“来”，开口却是：“新宅不差什么吧？”
党玥忽地抬起脑袋，应道：“不缺！”
“那就好！你五兄想修座三重楼阁，邻居不愿被窥视，都投诉到吾这儿了。”圣人笑着，从羊腿上割下了一块肉。
党玥此前只是从圣人手里接过几个果儿罢了，此时听见这番话语，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正当她还在踟蹰，那块肥瘦相间的肉便已出现在了她的饼上。她不再多想，夹了些腌菜，便卷起来吃了。吃着她才想起没有道谢，抬头却未见圣颜不悦。
她忽道：“阿耶快吃吧。这饼烤的不好，凉了就更不好吃。”
“哦？”圣人撕下一块吃了，然后露出笑意。
“夹块肉吃会好些。”党玥又道。
圣人笑着切向了羊肉，渐渐低下的眼帘里，却是多了几分惆怅。作为帝王，他需要成办许多事，不可能顾及所有人。可作为父亲，他却希望自己能尽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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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儿在路上奔驰着，香甜气息逾过墙垣，飘入人们心中。
下了马，亲王与宦官交代几句，便寻起了气味的源头——宅子边上的马球场，几个婢子正围着一个小火炉。
鹿娘正要掩住炉子的风口，忽然就抬起头来，惊道：“啊呀！收拾得晚了！”
话音一落，婢子们都站了起来。小猫儿来到党玥背后，接过大衣，问道：“大王这就回来了？”然后嗅了嗅，“没吃酒。”
“留着吃家里的。”党玥随口回了一句，视线总放在火炉上。
胡椅围作的圈很快就扩大了一些，美酒也跟着拿来了。水汽升腾着，酒也温好了。
“大王。”小猫儿将酒杯递了出去。
党玥饮了一口，问：“栗子呢？”
“都教小猫儿吃了。”一婢捧脸道。
小猫儿惊讶地望向这胡说八道的家伙，只见脸上没遮住的地方红了一片。
党玥捏着酒杯指了过去，喝令道：“连酒味也闻不得，拖走！”
相邻两个婢子听了，作势就要拉起她。那婢子这才肯交代实况：“是我吃的，啊！最后几颗都是我吃的，不要拖我……走……”
“谁与她换个座，莫教她闻着酒味！”党玥担心她要过敏，然后将再度倒满的酒液喝了，也渐渐红了脸。
秋风里，火炉旁，温酒一杯又一杯。或许是因为酒精，党玥已然露出笑意，不知怎的，嘴角也勾了起来。
“大王今天怎这般高兴？”小猫儿为她倾上又一杯。
“嗯……看了婚书？”可男子音色不变。
婢子们深吸口气，然后屏住，面上笑得越开；小猫儿亦然。
党玥全身都暖洋洋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兴奋。她笑道：“吾知道妃子的名字了！”
小猫儿笑得极为灿烂，鹿娘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略微低着头，小声道：“好听么？”
哪怕害怕和薛娘子有什么，哪怕还想着有一天要放妻，党玥也醉得能抛开心里负担，努力点上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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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要礼佛。少女绫袄澄净，银泥裙明艳，丹黄披子一裹，再悉心化个妆，对镜一看，竟比平素娇妍百倍。
她没忍住多看了几眼，心想：自己的女装这样好看，宁王千万要爱看！
“好看就少穿点素的！牛车等不得！”母亲催促。
已入冬了还未见雪，朔风刮在涂过脂膏的面上，没让人觉得疼。少女微低头颅，小步跟在母亲后头，随着忽然的招呼声停下了动作。不远处是一朱衣娘子，看着莫名眼熟，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子。
两个小辈各自欠身作了一礼。
熟人看着少女的模样，笑道：“许久未见，女郎出落得更标致了！”
“少夸他！”崔娘子笑眼盈盈。她打量向那年轻女子，问道：“这位是？”
“淼儿的未婚妻，李大娘子。”熟人把头转向女子，笑着介绍道。然后有些不好意思道：“婚函刚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