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挽起袖子，用旧布扎作成围裙。待铛面烧热乎了，抹上一块油脂，将酸菜与豆丁合炒成小菜，又撒上些土人小儿贡献的野山葱。喷香的味道随风四处奔走，引来了党玥。
小娃儿们见党玥来了，大胆些的已靠上去，嗤嗤笑道：“你也饿了。”
党玥回以微笑，一旁的锅里还咕噜着肉汤，她嗅了嗅，向少女打了招呼。
“来看火。”少女朝她招招手。
谢淼也抱来蒸好的杂粮饭，掀开盖子，几个小儿们围绕着他，要替他盛饭。
少女笑了一声，往汤里撒了些自发的豆芽。一个孩子摸出了珍藏的河虾干，洗净后交给了她。炒香的小虾干并非人人都爱，便重新落入了孩子的小碗中。一勺豆芽汤浇入其中，孩子用勺子碾碎虾壳，将它化作鲜味之源。
这位阿姊舍得在饭菜中用盐，不少孩子都愿意在这儿吃上几口，他们的父母中总有一人正在州里服徭役，只能托付他人照看。
谢淼向党玥递了个碗，她道谢后，也加入了小儿们排成的长队。
少女单手叉腰，道：“郎君，这盐可一点儿也不便宜。”
“你母亲何时进城，我一道买些回来。”党玥明白她的心思，一点儿不怕她摆架子。
少女哼起小儿们教导的夷语歌曲，替党玥打了能醒酒的汤，说道：“郎君，这儿的碗可是得由自个儿洗。那灰的是草木灰，干枯发燥的是刷碗的。”
党玥笑了一声，碗也忘了端起来，在她浓黑稠密的头顶上摸了几把，只觉得柔顺地像绸子般。她本不是没有常识的人，却仍道：“小娘子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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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行色匆匆，一手抹去额上的汗，急急闯入院内，道：“嫂子！有你家郎君的消息了。”
妇人从地面上站了起来，心切道：“请说！”
“盐屯，有几个其他部落的人在那儿见过他。”青年肯定道。
妇人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两年的期盼似乎能迎来结局。
“是两年前见到的。”青年撇过头，似不该说出后半句，“只是听说教监工押到了无人处……”
妇人忽地僵住，只觉得比醉后还晕些。她仰过头去，有些站不稳，无助地高声大喊：“延娘！延娘！”
延娘也已听见这番对话，她抱上母亲的后背，一面支撑她，一面流泪道：“阿娘！”
她贴着母亲呜咽了一会儿，小声道：“师父的朋友是……”
妇人踉跄地脱出女儿的怀抱，抓着她的袖子隐入房中，“还活着。只是我俩来姚州‘寻人’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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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个青壮男子把主屋挤得满是呼吸的潮气，他们有着老实淳朴的面相，却绝不会在苦难面前坐以待毙。见客人来了，他们小心地腾出位置，接着悉心听起了首领的讲述。
这还只是一个介绍，有几人已投出跃跃欲试的目光。谢淼在旁做简单翻译，好教汉人也能听明白。
青壮们毫不保留地分享起自己近来与盐有关的活动，只盼能教家人们恢复以往的生活。年纪尚小的中男们或由胥吏找去，在黑市里巡逻，或到盐屯里作看守；大些的丁男们则需在盐屯里流汗卖力，好能取回些本就该属于百姓的盐。
妇人听着，总觉着找不到突破口。心一痒，竟突发奇想道：“不如由妾潜入州府，将那证据盗来？”
场上大都是老实人，闻言惊得心脏蹦跳，他们到底担忧妇人的安全，便拒绝了她的好心。
首领也是汗颜，他道：“无论州府或盐屯，日夜都有人看守。娘子怕是不便行事呀！”
党玥闭眼道：“娘子可以女医身份进入州府，从内府中打探些消息。”
妇人将指头搭在下巴上，抬眼寻思了片刻，决意道：“妾虽不是什么神医，但也能看看脉、熬些汤药。那便由妾去打探吧。”
众人集思广益，逐渐从交流中达成了一个共识——此事关键在于：官府将土人份额的供应转入黑市，再将部分私售款项转回公账，从而移花接木、枉法营私。
党玥想道：短时间内众人难以取得直接证据，圣人确实也曾提及盐税无异。既然不能直接取证，不如从旁入手。
那份现代记忆中，女孩儿上大学前，曾读过费米估算的故事，并大受震动。物理学家费米将数学问题进行逻辑上的拆解，把一个看似不可能的问题拆作能回答的小问题，并依照逻辑将微小的数据结合在一起，估算出那个目的数字。
众人虽无法盗取证据，却能进入盐屯、黑市或州府。若能提前细划任务，或许能用这种逻辑性的估算取胜。
党玥换了个叙事背景，说道：“诸位，我曾听闻战国时，一位小侯曾为难臣子‘国都之琴几何？’，臣子只可在一个时辰内答出，否则就要乞骸骨。臣子信奉墨家，便将问题细细拆分：士族户均至少一把，不超两把；非士者中也有些食客和好琴的人家，则至少半半成人家有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