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严巍峨的大殿里争论纷杂不休,高低不平的声音接连传进容岁的耳里,吵得她痛苦不堪。
可好在她脸上带着一张银质的面具,将她整张脸都给遮住,无人得见她面具后痛苦的神色。
神魂猝不及防的融合。
所有的记忆纷沓而至,将她在顷刻间分成两人,极其的割裂。
可下一刻,殿内所有的争论戛然而止,寂静地如同远在这个大陆边缘的乱坟岗,静默到就连呼吸声都没半点。
容岁便这般眼睁睁地看着原先被围在中央的少年,端着茶,一步一步十分平稳地走到了她的面前,随后在她面前跪下,手中的茶盏更是被他高举过头顶。
“师尊,请喝茶。”
茶水稳稳当当地置于茶盏中,没有掀起一丁点的涟漪。
容岁机械地看着他,目光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随后落在他那张干净清隽的脸上。
少年垂着眼,动作稳当地举着茶,明明是拜师礼,却不见他有半点拜师的喜悦,整个人如死水般平静,仿佛拜谁为师,并不会影响他什么。
他修长的身姿都被包裹在素色的外门弟子服下,浑身上下素净非常,就连腰间悬挂着的剑,也不过是最普通的一柄木剑,可就是这样的少年,却有着人人羡慕的天生剑骨。
容岁想要拒绝,可手脚却不听她的使唤。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平静无波地接过少年递来的拜师茶,腔调板正而冷漠:“既已拜我为师,那你便是我白苍山第十七代亲传弟子,我无要求,只望你日后能克己守礼,匡扶苍生。”
“谢师尊。”少年拜下,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睁眼时,眼中的杀意倏然闪现,带着无尽的戾气。
只是在抬头的那一霎,却又收敛干净,再无半点情绪起伏。
恰时,清心铃的声音从远处的山顶传来,涤荡过大殿的所有角落,让人顿感灵台清明。
容岁也借助清心铃的威力从记忆中挣扎出来,她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语气再三琢磨后,这才出了声:“起来吧。”
这边声音刚落地,道喜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容岁一一应着,并不曾注意到少年看向她的目光有多阴冷暴虐。
应付完大殿内的人情世故,容岁这才得以带着自己迫不得已收下的弟子乘着仙鹤从议事的大殿离开。
-
白苍山多年来只有容岁一人居住于此,是以除了她的院落之外,其余院落都可以说是非常破败。
饶是这儿风景如画,可在容岁看见堪称家徒四壁的院落时,也不由微微停下了脚步,她眼神有些心虚地垂着,转头试探着说道:“要不,等其他弟子将这里修缮下,你再来住?”
少年依旧是大殿上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闻言,身板挺得笔直,却是垂头十分谦恭地说道:“修行一事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弟子就连这等小事都无法克服,那等日后,弟子又如何能克服修行之上的种种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