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迢的视线落到双霜身上,她立刻俯低身子,双手微微下落,直到酒杯杯口与她傲人的雪白相平齐。
秦霁偷偷看陆迢,发现他嘴角虽然擒着一抹笑,但眼神里面是冷淡的,与在看一个椅子,一块木头,一团虚空没有分别。
双霜佯做羞怯低着头,自是不知这些,身子又往陆迢眼下送了一点。
她方才细细瞧过,论起此处丰腴,他身边的这女子绝对比不过自己。她就不信了,哪里有男人会不喜欢这个?
殊不知陆迢已经转了眼,揽在秦霁腰间的手隔着两层薄缎点了她腰间软肉几下,一下比一下重。
“给爷拿过来。”
秦霁双手接过那杯酒,缓缓送至陆迢唇边,即将碰到时又停下来,收回自己面前。
“大人要尝一遍的酒,奴能沾光先闻闻么。”
陆迢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声音温柔,“闻闻,喜欢给你喝。”
秦霁依他的话,略凑近闻了闻,黛眉轻蹙。
“这酒好呛人,奴闻一闻就要咳嗽,大人只怕更碰不得。”
陆迢懒懒瞥她一眼,“怕呛就还回去,人家跳舞你看得仔细,别到头还抢了她的酒。”
“成日就知道欺负人。”
秦霁被这么说一顿,灰溜溜将酒还给双霜。
双霜满眼不甘,下一刻就泪汪汪望向陆迢,还未待开口,就被陈寻喊了回去。
陈寻算是看出来了,陆迢身边这娇娘就是个十足的醋坛子,他现在正上头,等闲还是不碰的好,万一惹出不快平白给他二人添了龃齬。
酒席散去,陆迢揽着秦霁先出了花茶坊。
一上马车,陆迢便松开这环了一路的细腰。
秦霁如蒙大赦,偏头不着痕迹地叹了一道,在他对面坐下来。
锦帷华盖的马车上了桥,这拱桥下河道宽阔,船只来往不息,摇浆的水声在各处起落。
秦霁掀起竹帘,往外望去。
今日的天气很不错,风和日喧,天空瓦蓝蓝一片,晴光朗照下,前面街市比往常还要热闹许多。
不时有微凉的风拂过,轻易吹走阳光照在身上堆聚起的燥热,也吹走秦霁的犹豫不决。
今日还有一件要事。
她试探着睇了陆迢一眼,他正在转手上的扳指玩。
秦霁低下头,也捏起自己的手指,在指腹按下一道浅痕,五个手指头都有了浅痕之后,她看向陆迢。
开头已经准备好,可一个字都还没说出口,那双阒黑的瞳仁就朝自己望了过来。
陆迢不笑的时候,周身冷冷清清,剑眉上拢着层孤意,黑白分明的丹凤眼覆满霜气,望之生寒。
经过昨夜的事,她在他面前更加心虚,总觉得自己哪日就要被揭穿,连皮也剩不下来。
秦霁刚被风吹走的犹豫又被陆迢一个眼神给聚拢。她避过他的视线,转而盯着身旁坐垫上的团绣花看了起来。
车辕滚动的辚辚声,沿街商贩的叫卖,还有枝头鸟雀的喳喳啾啾,在这一方车厢内听得格外清楚。
对面的人刚才还要朝他笑,下一瞬便生硬地偏过头。
陆迢心知肚明,抬手揉揉额角,借着掌心挡住自己半张脸,压下胸口不虞,缓声开了口。
“今日还早,有想去的地方么?”
秦霁膝上互相掐着的指头停了下来,她看着那团绣花想了一下,说出和月娘相约的茶馆名字。
陆迢对外吩咐下去,见对面的人动作仍是未变。
“禾雨,你脖子扭了?”
秦霁听到熟悉的奚落,安下心。摇摇头,对他露出一个傻笑。
马车停了,陆迢没下马车。
赵望跟在秦霁身后,等她要进厢房时,从怀中拿出一封素色帖子递了过去。
秦霁翻开,里面夹着一张路引,眼前一亮。
不等她道谢,赵望快速说道:“这是大爷叫属下准备的。”
秦霁点点头,推门进去时赵望也跟了进来,刚刚还充满感激的眼神又变回寻常。
赵望面不改色:“大爷担心姑娘的安危才让我跟着。”
他说完后找补道:“属下就站在此处,姑娘你们去另边说话就行,我必不偷听。”
秦霁半信半疑瞥他一眼,走到短屏后,同等了自己许久的月娘在窗边坐下。
月娘打扮成了一个男人,整张脸黑上许多,像个抽条的贫弱少年。若非她在这楼上对自己打招呼的时候露出了手上染红的指甲,秦霁根本认不出来。
“太好了!老娘终于能离开这里了!”月娘捧着路引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差点儿掉下泪。
“别把脸上的炭灰给蹭了。”
月娘嘿嘿笑了声,觉得秦霁有理,想把泪收回去,头一仰,两道白痕自眼角划了一路下来。
她捂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