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雨初晴的傍晚,一轮明月悄然升起,点亮了空中淡淡的云翳。
此时,嗒嗒的马蹄声掷地有声,两匹骏马铁甲覆面沿未央大街疾驰而过。
有那几个眼尖的,虽酒意正酣,却透过酒馆二楼大敞的窗户,一眼扫到头马背上那人英姿飒爽的身影,此人正是名满京城的小王爷朱卿安。
京都百姓皆知,这小王爷自打十岁起每月圆十五之日,便亲赴侯爵府其姨母处共用晚宴。
只今日已是十六,似是晚着一日?
此时,侯府的大管事秦贵已如往日那般,早早候在府外。
他也算是看着小王爷一年年长大,到如今已是玉树临风的弱冠少年。
小王爷昨日因公缓了一日,以前并不曾有过,夫人心焦了一整夜,秦贵也是同样担心不已。
随着马蹄声自远处而来逐渐放缓,马鞍上挺拔的身姿越来越近,秦贵赶紧上前拱手,直到确认小王爷全须全尾,他的心才放下来。
“王爷安好,夫人已经久候多时,快请入内!”
他带着一脸慈笑,令人接过王爷手中的缰绳。
“秦叔你就是个老顽固,王爷早就吩咐过,数九寒天不用您早早候着,这节骨眼正是老寒腿犯病的时候吧?”
说话之人是王爷身边的贴身护卫名唤雁回,与王爷自小一同长大,此时正一脸笑嘻嘻。
他武艺高强、忠心耿耿,貌相虽与王爷相比有如云泥之别,但也算是有张俊脸。
“老奴这把老骨头想多看几眼表少爷不是嘛!托您的福,今年还不曾犯病。”秦贵一脸不当回事地拍拍大腿向小王爷示意。
“秦叔既如此老当益壮,不妨让本王去向皇兄请命,给您封个护国大将军,把雁回也给您带上,去打那边塞胡蛮子吧!”朱卿安边说着边从马上一跃而下,动作利索洒脱。
“嘿,我看成,舍了王爷陪秦叔去一趟也成,建功立业本是男儿使命!”
雁回一脸调皮也跟着一起打趣秦贵。
“使不得使不得,不过听表少爷喊我一声‘秦叔’,老奴听着可比当大将军还高兴哩……”秦贵也会看情势跟着夫人喊小王爷一声“表少爷”。
众人在一片欢愉的调笑中,从伯爵府正门踏步而入。
而前一刻,也有一位黑衣人自那侧墙悄然入府。现下,她正在府中琉宝阁内穿梭自如。
此人正是姜花。
她按着经验,先寻到案几上的清单,一路找过去就如囊中取物般,轻松取到曹掌柜口中的“云灵子”!
至于其他的宝贝她概是无视,这是她为自己定下的规矩,所谓盗亦有道。
姜花摸索着手中的云灵子,借着窗缝中漏进来是一缕月光,细细端详,可怎么看都觉得只是一颗黝黑发亮平淡无奇的珠子,凑近闻一闻只有一股子腥味儿。
赶紧拿远些,姜花的狗鼻子差点忍不住要打喷嚏。
姜花纳闷,这华寿堂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小小医馆,医治的病人都神神秘秘,似见不得光一般,还都是些寻常草药治不了的怪病。
单是她一人,就为华寿堂寻过数次稀奇古怪的东西。
有去过悬崖上采奇药,也有下过山林里抓兽取骨,更多的则是溜进别人家做那梁上君子,取那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药材的“药材”,这个医馆整一个剑走偏锋外加歪门邪道。
当然姜花可不是白白冒险的,每回定是先谈好了价格。
而且姜花出马从未失手过,下手利索干净,所以曹掌柜总是有事先想到她。
按着曹掌柜的说法,他是看重姜花这一身的本事,有“活儿”也是首先招呼她,实在她不愿接的才让给别人。
“哼!老奸巨猾!”
“无非是看上我姜花办事利落不留手尾,银钱又收得实在,就逮着我一人薅羊毛,还编瞎话诓我!”
忽得想到前几日在医馆前踢出石子,姜花察觉到曹掌柜似乎暗暗发力的双腿,还有平日泡茶时曹掌柜看似虚胖绵软的双手,却很好地控制着水流的高低缓急……
这桩桩件件姜花都看在眼里,曹掌柜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憨厚实在,更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此时姜花越发觉得那老家伙老奸巨猾、深不可测,捏在手中的云灵子则被愤愤不平的姜花狠狠揣进胸口。
姜花也明白,他们二人心中都打着各自的小九九,互相依赖又互不信任。
不过依着规矩,这次她照例要了酬金,虽然也能得到阿爷的消息,但冒着生命危险而来,必不能白来。狠狠心开口要了一百两纹银,岂料曹掌柜竟是大笔一挥给出二百两酬金。
答应得如此痛快,反而让姜花有些懊悔开口要少了。不过能主动加价,也确实是让人高看一眼这铁公鸡。
此时云灵子得手,姜花顺势摸摸腰间的小宝贝酒葫芦,心想待会先喝点缓口气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