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弦月操纵着汹涌的妖力向墨箫攻去,月光下,她的红衣深如血水,宛如厉鬼般可怖。
两人一面交锋,花弦月却显得游刃有余,她抬手挡下墨箫的一刺,开口恢复了娇媚的语调,与方才的疯狂判若两人:“墨箫,你只见我杀这红府上下几百号人,为何却看不见他们对我做了什么?”
墨箫撑不住她妖力的镇压,几息间落了地,他不见胆怯,没有应答,只重新向上攻去,身形化为捕捉不到的残影,顷刻间,在花弦月周围斩出激荡的火花。
花弦月也不在乎他回应与否,只自顾自地说着:“你可知道,这红府毁我家乡、杀我族人,还囚我两百年,只为保他家族气运昌盛?”
“还是说……”
她眼神一狠,指尖破空而去,直直与墨箫的剑锋碰撞。
墨箫不堪这压制,只一瞬间便被击落地面,从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他狼狈的从碎结石块中爬起,咳两声,看着花弦月立在不远处。
她没有继续动手,尾音染上了轻蔑而又讥讽的笑容:“你们人类的命便是命,我们妖物的命,就不值一提?!”
墨箫持剑的手在颤,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因为受她话语的影响,明明站起身,却没有再向前攻去。
“以怨报怨,何时止怨?你既有不平,杀了困你之人便是。可这红府上下,多半是小厮仆从,他们不曾与你有所牵扯,何其无辜。你又为何杀他们?”
“哈哈,哈哈……”花弦月听了他的反驳,好似听了什么笑话一样厉声说道:“真是可笑!”
“这法阵吸我妖力许多年,红府上下每一粒米、每一笔财、一砖一瓦皆是剜我血肉而得!凡是身在府中之人,又有哪个是彻底无辜?枉你还自诩正义,原来便是这般,痛不在己身,便随意要人大度么?”
墨箫脸色徒然苍白起来,他立起剑锋,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冤有头、债有主,你杀的这些人有几人知道你的存在?又有几人曾刻意迫害于你?他们有些还有家人、孩子,不过是来红府当值,做个活计,便被你毫不留情的灭了口,你这样,同那毁你族人的恶人又有什么分别?!”
花弦月听完此言勃然大怒:“休要胡说!我与他怎么可以相提并论?!不管知道与否,既沾了我这因果,便要承受这结局!一切俱是他们活该!黄口小儿,有本事便杀了我!”她说罢向前攻去,妖力夹裹这通天煞气横劈而来,墨箫极速闪开,还是被击中了腹部,尖利的划痕深入他的肺腑,叫他一时力气不支,跪倒在地。
花弦月这会不再与他废话,见他无力碍事,却也不来杀他,抓起家主的尸体便腾空而去。
“祭阵!”她大喊一声,尖利的指甲穿进男人的胸腔,血像满天红雨般倾泼而下,本就摇摇欲坠的阵法感知到仍旧滚烫的血液,像是被烧红了一般绽出噬人的白光。
它从四周开始消弭,一点一点化作碎片,纷纷扬扬在暗夜中划出徒劳的流痕,碎裂声不间断响起,伴随着阵破,周围的一切迅速枯败、消融下去。繁花败为枯叶、池水转而干涸,无数房屋斜倒倾颓、木屑横飞。数百年的富贵霎那间化为灰飞,像是被大火烧尽般毁于一旦。
花弦月立在中间,沸血溅在脸上,像是为她绘了一道浓烈的胭脂。
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禁锢解除,她应该能彻底自由。
但不是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一股撕裂她身体般炙热的疼痛从背上传来,叫她疼得青筋暴起,受不住地惨叫起来。
她叫的痛苦又凄绝,倾尽一切挥散妖力,苦苦挣扎,妄图摆脱这股突如其来的伤害。然而这痛却从她的背后蔓延开来,如火焰灼烧着她的生命一般,越燃越烈、越燃越烈!
她想起很久之前,仿佛也有过这一种似曾相识的疼痛。记忆滑过静谧的山谷、滑过某人的面容,那些她以为被尘封起来的画面争先恐后涌入脑海,该被忆起、不该被忆起的东西尽数归来。
画面最后定格在红良冶死时。
青年像是在同她诉说情话,呢喃耳边的语气实在温柔。
她想起来,原来她早就死了。死在最初相遇的那一天,死在山中的湖水边。
原来遇见她的那天红良冶根本没能救回她,至于往后的生命,则全都是她偷来的。
无论是那短暂几个月同红良冶甜蜜的温存,或者是被囚于地下两百年的枯寂时光,红家人用自己的寿命交换她的寿命,换来这违背因果的荣华。
逆转生死、颠覆秩序。
而如今,阵破了。
如同那天一样的伤重现于花弦月的身上,叫她痛不欲生、形状癫狂。
她颓然倒在地上,生命开始流逝。
红良冶从没有问过她想不想活着。只是强硬的、不由分说地用这种方式硬逼着她活下去,哪怕自己死在她的面前。
多么自私的人和多么自私的感情啊。他惯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