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年幼,心性未定,要琢磨一番,才知是不是良玉,只是她那个娘……罢了,老身回头,再敲打敲打三媳妇。”
大夫人莞尔,附和了声:“婆母所言极是。”
回房后,大夫人来到女儿闺阁,推门而入,见小芸娘正读书,心中欣慰。
“芸儿,看什么呢,这般投入?”大夫人翻过书封,便见“庐山远公话”几个大字,忍不住眉头一蹙,“你整日用功,就用功到这地方了?”
芸娘不过八岁,盈盈稚童,见娘亲变了脸色,心中一慌:“阿娘,这有何不妥,芸儿不懂?”
大夫人见女儿一副困顿模样,便敛了怒容,耐心解释:“话本不比圣贤书,是怜春怜秋那般无知奴才,拿来打发时间的蠢物,芸儿,你也要做怜春怜秋那等人么?”
芸娘立马摇头,焦急地扯着阿娘的衣袖:“阿娘,芸儿不晓得,芸儿往后都不看了!”
大夫人满意地点头,“那芸儿要做什么样的人呢?”
芸儿如往常一般答道:“大家闺秀,芸儿要做尊贵的官夫人!”
见娘亲笑了,小元奉芸终于稍稍安心,又听阿娘说:“芸儿,你是元家众多姑娘里,最优秀最拔尖的小娘子,你生来就比她们尊贵,她们,都是要配商贾做小妾的蠢物,而你不同。”
阿娘的语气那般坚定,元奉芸也跟着点头,“芸儿不喜欢和那群妹妹玩,忒傻。”
大夫人笑着摸摸女儿的发顶,“心里知道就好,平常莫要表现出来,你是长姐,该有长姐的样子。”
“谨记母亲教诲。”小芸娘从善如流。
大夫人叹:“芸儿可知,天下还有比官夫人更尊贵的。”
芸儿是个极聪慧的小丫头,想起这几日元家对许家,确切地说,是对许家江氏母女的讨好,心中便有了答案:“阿娘是说,江家世子?”
大夫人愉悦地笑个不停,眼角眉梢都充盈了笑意:“我儿聪慧!我儿实在聪慧!”
她蛊惑似的悄悄问女儿:“想不想,让别人讨好江家似的那般讨好你?”
芸娘眸子一亮,郑重点头:“想的。”
“那就在学堂里好生表现,让小世子注意到,你小芸娘和那些平庸娘子相比,是怎般的……”大夫人点到为止,留下后面的话尾,给女儿自己参透。
小芸娘低头,觑见阿娘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书本上她的名讳。
摩挲着那个端庄雅正的“奉”字,她抬眸,顺着阿娘的视线望去,窗外,四季桂金灿明黄。
清风里浸透着桂子清淡的甜味,小阿离望着灿盈盈的桂子叹气。
因为顶撞贵客、顶撞老夫人、顶撞大夫人,数罪并罚,元霜离被抱去书房里关禁闭,罚她一下午不许出来晒太阳。
歹毒!
太歹毒了!
接连的梅雨快淋了一个月,好不容易出太阳,竟然还不许人晒,没天理啊!
元霜离哭唧唧地在地板上打滚,哭了半天,滚了半天,却仍旧没有人理会她。
傍晚时,三爷终于携妻子归家,丫鬟前来禀告,说六小姐在关禁闭,夫妻俩不由惊诧。
前些日子带阿离出了趟门,小姑娘回来便病了,夫妻俩不敢再折腾,一直将孩子养在院中,安排了婆子丫鬟伺候着,怎就顶撞了长辈与客人?
两人急匆匆地往书房赶,一推开门,便瞧见坐在书案前正描红画画的小奶团子。
小阿离见到爹娘来了,先是一喜,眉眼弯弯地笑了出来,随即想起今日受的委屈,又不由地压下嘴角,苦兮兮地皱了皱眸子,憋住眼泪低低地唤着:“阿爹,阿娘,你们怎么才回来呀!”
说着,跳下木椅,扑进了娘亲温暖的怀里,娇气又哀怨地告状,“他们都不喜欢阿离,阿离不想在院子里待着。”
碧珠在旁,言简意赅地交代了今日事端,中规中矩,不曾偏袒哪一方。
阿离听着,事情虽是这么个事,但江小世子无礼在先,她不凶回去,难不成要做个软柿子?
小姑娘在心里嘀咕着,等会儿碧珠走了,她便要朝阿娘告状。
温氏听闻来龙去脉,忍不住叹口气,温柔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阿离,阿娘没有护好你,这几日娘不出门了,陪你一起养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