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嫁来后,太守便与她断绝来往,没有家族撑腰,又远离母家,她在元家便也不像外头说道得那般风光。
妯娌以折辱她为乐,犹喜处处与她攀比,好似赢了她,便是比官家还贵的人上人。
婆婆也并不满意这个儿媳,娶个官家庶女,起码能借势,可她呢?
不服管教也就罢了,歪理还多,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谁家儿媳像她一样,舞文弄墨,还要抛头露面跑营生?
偏生老三宠妻宠得紧,家里人便也拿三房没办法。
然而,这种不喜也顺着血脉,继承到了小阿离身上。
好在夫妻俩经常带着女儿跟船出海,并不常住元家,因而不会经常受气。
江夫人带着小世子离开后,元霜离被老夫人留了下来。
大夫人叹气道:“你这孩子,平日你母亲可有教导?女儿家要能容忍,要识大体,今日你可吓坏我跟你祖母了。”
小姑娘应:“大伯母,阿离听不懂,今日是阿离做错了吗?”
老夫人字句严肃:“你何必同那江家子计较,闹到人前,实在有失颜面,不过此番得了小世子青睐,也算因祸得福——菱枝。”
阿离欲辩解:“我……”
“老夫人。”菱枝嬷嬷站了出来,朝老夫人福过身子。
老夫人拿出了一副长辈的评判姿态,“六姑娘今年虚岁五岁,芸娘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千家文已经倒背如流,六儿呢,可有启蒙?”
府上管事的大嬷嬷应道:“老夫人,三房还不曾请过启蒙先生,三爷说六小姐年纪还小,不急于这一时。”
“也不小了。”老夫人冷哼一声,“做娘的不管不顾家里,连女儿的教导都不放心上,真是……有辱门楣!”
大夫人及时劝慰:“娘,您莫生气,回头啊,儿媳把芸娘的启蒙先生请来,先生学识过人,又循循善诱,定能将六姑娘琢磨成良玉。”
老夫人叹息一声,沉吟道:“二房呢?二娘启蒙了没有?”
大夫人摇头,“这两个小娘子同岁,皆是定下六岁再启蒙的。”
老夫人摆摆手,“放在一处念书吧,也好做个伴。”
“是,”大夫人朝婆婆行了个礼,“儿媳今日就将此事办妥,小娘子们明日便可入学。”
大人们商议得热火朝天,小六娘被晾在一旁,却没有个笑模样。
她委屈地皱着眸子,不明白自己还没到启蒙的年岁,为何就要提早读书?
她并不想现下就捧着书卷,念那些晦涩古文。
记忆里,即便遇见江小世子,自己也是六岁才入学堂的,怎的如今竟然提早了?
呸!就知道遇上他准没好事!
她不想上学,不想上学!
定好小娘子启蒙的事,老太太又捡起那一套念她:“江家是大户,江夫人与世子更是贵人,你且收了你那刁蛮的性子,与他好好相处,可晓得了?”
“哦,”小阿离扁了扁嘴,“那我回头认下江哥哥这个干爹就是了。”
这话呛得在场人一噎。
“胡闹!”气得老夫人一拍桌子,“你这丫头,脑筋太轴,老身怎么还说不了你了?”
元霜离此时彻底不懂了,迷茫地望向祖母与大伯母。
那要她怎么办才好嘛?
“左右明日先生便来了,你今天好好在书房泡一泡,碧珠。”老夫人冷道。
碧珠上前行了一礼,“是,老夫人。六小姐,请随婢子这边走。”
元霜离咬了咬唇瓣,杏眸泫然,不情不愿地跟随碧珠退下了。
纵使生气,纵使委屈,纵使不想上学,小姑娘还是福了福身子,行礼再走,叫人挑不出毛病来。
大夫人又陪着老夫人喝了盏茶,笑道:“婆母,昨日少尹大人家的婆子丫头送来请帖,龙凤胎的生辰宴,李家小姐有请芸娘去坐坐呢。”
老夫人一听是官家子女,脸色顿时好看许多,饮口茶方道:“元家这几个孩子,就属大房这两个最争气,也是你教导有功,这些年,辛苦你了。”
大夫人掩唇轻笑,谦虚道:“婆母说的哪里话,儿媳是元家人,相夫教子,实乃本分,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家儿女成才?”
这话简直说到老夫人心坎里,她欣慰地松了眉头,一扫刚刚的不快,语重心长嘱咐:“芸娘此去,露的是元家的脸,记得给芸娘置办些好衣裙,首饰绢帕这些,不必吝啬打造。”
大夫人行礼,面上笑意盈盈,“是,儿媳自当尽心竭力,不让外头小瞧了咱家。”
话锋一转,她又迟疑地露了个难色,“李大人与温氏沾亲带故,请帖也送去了三房,弟妹届时也会携小六娘同去,六娘天真,童言无忌,儿媳到怕又出了今日这般……龉龊不快之事。”
老夫人的脸色,缓缓沉重了下来。
沉吟片刻,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