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埋头割麦,就听到四周一阵窃窃私议,她刚刚抬眼,就见穿着对襟半袖和长裤的司珩站在地头。
高大的男人穿上那军绿色裤子,更显得身姿挺拔,原本外露的冷硬气势因那件浅色上衣收了大半,显得比之前好说话了许多。
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们都低声讨论着男人的腰臀,偶尔用某个小媳妇家强壮的汉子与他做对比…周围不时发出阵阵低笑和嗔骂。
身旁的月香看着越来越近的司珩,眼睛都直了。她声音娇脆,甜甜的喊明微:“沈知青,你表哥来啦!”
‘老林家便宜外孙’是沈知青表哥的事,在昨天晚饭时就传开了。到今天上工,林家庄就没不知道这事儿的人。
月香话音刚落,司珩已然走了过来,与昨天的冷淡强硬不同,他说话时语气刻意软了几分,“待会儿跟我去县城一趟?”
“这不合适吧…”她嗫嚅,声音低不可闻。
因为昨晚山上相遇的事,她不想再跟他有所交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又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司珩早就注意到了少女已经洗的发白的衣服,昨天那件还勉强能说得过去,今天这件…上面甚至还有几处补丁。
仿佛没听出少女话里的疏离迟疑,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那我去知会村长一声。”说完,还不忘抬手拍拍明微厚重的刘海,以示亲昵。
他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走。可苦了明微,所有人要么用怀疑的目光看她,要么或隐晦或直接的问她跟司珩是什么亲戚关系。
“他是我远房表哥。”
本想要了解司珩底细的月香,还是被心头的八卦欲掌控了,她追问:“你是他哪头的亲戚?”
明微蓦然想到昨天大家说起的司珩的生母是资本家小姐,所以…
她抿唇,“他爸是我妈的姑父的外甥女的堂弟。”
这复杂错乱的关系让大家半晌无语。
月香的八卦心思都被她打碎了,“这,得出五服了吧?”
说出五服都算是好听的,这拐弯抹角的关系,虽然每个人都能连上,可事实是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月香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还想劝长得俊些的二哥娶了沈知青,然后再让沈知青把她介绍给老林家的便宜外孙呢!结果俩人压根不是真表亲啊!
“我也不知道,他昨天说了之后我才记起来。没什么特别亲近的关系,也就是小时候见过几面。”
所以我跟他家不熟,我也不认识资本家…
月香才不信,她虽然情商低,讨人厌,可脑子没缺弦儿,“那他怎么还认识你啊?”
“我外公托他来看看我。”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吭声了。
但凡换个人来说这话,村里人都不会信。可沈知青不一样啊,当年沈知青来的时候,不同于任何一个知青,她不哭闹不喊累,也不天天闹着往城里寄信要求回城,对应极了‘以身报国,下乡建设’这八个字。
要不是偶尔有来信,大家都要怀疑她压根就没有亲人了。
“这是家里人不放心你吧?”
明微笑了下,可别!
她家里人,一少半出国了,一多半死绝了,这一大家子姓明的,甭管是谁不放心她,她都得吓得睡不着。
正思索间,忽然听到田间地头一道脆甜的呼喊声。明微停下手头的活儿,回头一看,就见村长十三岁的小女儿双手呈喇叭状,朝着这边:“沈知青!快来!快来!”
明微看了眼身旁扶着自行车的司珩,终究还是拿着农具起身,顺着田垄往那边去。
想起昨晚的事,她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镰:这事得说清楚,必须让这个人管好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