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皇帝在羲和殿中呆了多久,孙蓠就在羲和殿中站了多久。除了刚开始照顾程诃的那一刻钟,孙蓠一直都静静的站在角落,再也没看着睡在床帐之中的程诃。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容妃上前劝着,“十皇子这处有太医看着,圣上守在此处也是看着着急,不若保重龙体先回去休息,您明日还要上朝。”
此话一出,有好几个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后妃也上前一同劝着,你一句我一句的,终是劝动了皇帝回去休息。
倒是德妃,这种时候竟然没有上前一同劝,而是几近与孙蓠一般,只是默默站在一处,一言不发。细细想来,容妃是所有人里头最后一个来的,也是来的最有诚意的。
所以,她进来的时候,皇帝就已经给她赐了座,倒是德妃,半点动静都没有。孙蓠开始以为是因为容妃是带病之身,皇帝怜惜才给她赐座。如今仔细一想,倒是不尽然。
再怎么样,德妃与容妃二人位分相当,这点脸面皇帝是一定会给德妃的,除非是她惹了皇帝不快......偏偏又是今日,这下便好解释了。
大概程牧乘自己都不曾想到,如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德妃这段时间在后宫中,只怕得小心一些,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又想起这件事情呢?
只怕他们当初以为,程诃不过一个半大的孩子,又与老九积怨颇深,将这件事情推到他身上再合理不过,加之人证物证。
若是寻常的孩子被这般诬陷了,只怕是哭都来不及,最后这口黑锅背就背了,便是不死这名声也是臭的干净。
小小年纪背上了弑兄的罪名,又如何配坐上皇位,只会被认作德行有亏。
所以今日皇帝才会这般急着将程诃身边的景芝给除去了,不仅能保下程诃,更不用牵扯到程牧乘的身上,死了之后便能死无对证。
孙蓠可惜的摇了摇头,大概皇帝从来都不曾想过景芝对于程诃究竟意味着什么。即便是背叛了,却是将他从小照顾到大的亲人,便是痛恨与失望却不见得会将人置于死地。
皇帝离开了没多久,容妃便嘱咐太医与羲和殿中的宫人好生照顾程诃,之后便直接离开了。
有了容妃带头,陆陆续续有人相继离开,言明待到第二日再来看望。
最后,整个寝殿中只剩下了德妃与孙蓠两人,本以为德妃今晚大概率会给皇帝刷一波好感,会与自己一同等到程诃醒来再离开。
相较于其他人,德妃多留了半柱香的时间便也起身离去了,只不过离开之前多看了孙蓠两眼。
虽说这两眼大概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孙蓠就是觉得自己瘆得慌。
人都走干净了,孙蓠才走近看了一眼程诃如今的模样,大概还是在发热的,但是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之前两边的小脸都已经烧红了,整个人甚至还在说胡话,现在这状态瞧着应该是算睡得安稳,床前还有太医与医女在一同忙着,松贵偶尔打打下手。
大概是见孙蓠在此处也是守了许久,松贵上前问到,“殿下可要去偏殿休息一会儿,奴才看您熬了一宿了,殿下若是知晓您这般辛苦守着,也是心疼的。”
程诃会不会心疼,孙蓠并不关心,但是松贵这个安排着实是到她心坎里头去了,她也是这般想的。
方才那些妃嫔们离开时都是说白日还会再来探望,大概便是皇帝下朝之后了,心中若是记挂着,若是没有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只怕就来了。
瞧着外头这天色,还有冷的像是刀子在刮的风,她的玉枝殿离这羲和殿实在是太远了,横竖小暴君也在她那处歇息过一晚上。
今日,她暂时歇在此处,与小暴君之间也算得上是有来有往了。闻言,季司正在一旁却是忍不住暗自皱了眉头,犹豫再三还是悄悄提醒了孙蓠一句。
“殿下,您歇在此处只怕有些不妥。”
待季司正说完,瞟见松贵在一旁瞧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何意味。孙蓠听闻只是笑了笑,对她道,“倒也无妨,不过是因为能好好照顾他才在此处歇着罢了。”
说完,孙蓠还不忘看一眼松贵,也不知松贵是不是心虚,瞬间便垂下了头,只敢小心着在孙蓠面前给她好生带路。
到偏殿的时候,里头已经烧好了几个炉子,松贵特意道,“知晓殿下畏寒,便多准备了几个,若是殿下觉得不够用,奴才这便再去寻人过来添。”
“这些够了,”这殿中的温度刚好合适,若是再加只怕会燥的慌,孙蓠对此很是满意,目光在松贵身上停留了一阵子,带着几分玩味道,“公公不会还给本宫准备了夜宵吧?”
孙蓠指的是程诃在她殿中住的那晚,松贵如今准备的如此妥帖,大有一种还人情的感觉,生怕他们家殿下欠了自己什么东西。
这话松贵当真是不好说,他怕这位公主殿下饿了,还真的准备了些吃的。
如今孙蓠这般打趣着说出来,松贵倒是觉着抹不开面子了,只好道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