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那个总是花样翻新、酷爱搅弄风云的小姑娘,在某个冬夜携款而逃了。
又是一则无头无尾的传闻,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何时走的,又究竟带走了多少钱。但这等坊间消息却最受人津津乐道,交口相传。
首当其冲的是得月楼。半载下来操作频频,上季末刚刚增发,靠着低价鹿肉救回半城,不料年关时又出了幕后东家潜逃的丑闻。传闻刚蔓延开,东家票价立时出现短期震荡。
食客与东家票持有者接连造访,却见掌柜秦启晟异常淡定。随便拉来一传菜小二,也说酒楼一切正常,昨日还刚发过年底薪水和加班费。
正欲低价出手的持有东家们见此也迟疑了,观望不过几日,秦启晟便在晚市开市前亲自搭台感恩,顺便提前发布了得月楼年报。入账增长成绩亮眼,净利翻了三番不止,同时资产负债控制得接近完美,在建的酒楼拓展项目也一切顺利。
也有细心的人注意到,年内妄图吃下得月楼的周氏酒馆,不知何时已经黯然离场,不再列于大东家之位。
秦启晟拿着这份年末“成绩单”,笑迎八方宾客,最后还公布了将要推出的年末酬宾活动,当即便被预订了大半。一通操作下来,票市玩家吃下定心丸。
茶楼书院早已独立运营许久,而逢生堂本就没什么利润,靠着中成药制剂维持着运转,更受不到什么影响。苏家的绸缎铺子则完全不同,不仅早早关了门,还挂出了店面转让的牌子。
与窦清欢一同消失的行会话事人上官祺,却在几日后顶着风言风语重新出现。行会到年底忙碌得紧,上官祺丝毫没有过问苏府之事,只说自己一无所知,但若有经营异常,行会也必不会对几家铺子放着不管。
仿佛真就跟所有人出奇一致的对外口径般,不过是走了个姑娘罢了。她或许是回了老家,或许是嫁了人,总之她曾忽然现身于江城,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喧哗之外,漩涡中心的苏府其实并未有什么动静。
苏府的东跨院悄然空置,烛火费用不知不觉地省了不少。外界传得沸沸扬扬,说那姑娘被卷走一大笔钱财,可苏府向来吃穿用度便俭朴,事后也没什么变化,外人更看不出传闻真假。
只是府内人才清楚,窦姑娘消失不到一月,自家将军便已脸颊凹陷,形容枯槁。
那姑娘的名字,如今在府中更是提都不能提。
窦清欢是在他病倒的夜里离开的,合府众人最初以为是她素日自由随性惯了,并未发觉。待传闻渐起,细细盘点了东跨院的物品,才知是真。苏鸿担心着自家将军的身子,又生瞒了两日,直到苏无羡拖着病体要去寻人时,才不得不说出真相。
不料病中的将军一个字都不信。他强撑精神,把窦清欢住的屋子扒了个天翻地覆,确认几身应季的衣裳都不见了之后,终于在震惊中接受了事实。
怎么会这样。苏无羡仿佛被抽了魂,呆滞地坐下。明明上回阖眼之前,她温热的气息还在咫尺之间。她甚至还眨着眼夸他拿得起放得下,朗声钦赞他是真君子。
苏鸿心急如焚,却不敢上前劝解。江家的小少爷江羿则来得恰是时候。
脸色惨白的将军不知哪来的气力,一把抓住江羿的领子,手背青筋暴起。
“是你们把她带走了?”
“不,是她自己走的。”
苏无羡最担心的情况已经解除,稍稍松了口气。可重点监视的对象忽然离奇失踪,皇城军却按兵不动,必有蹊跷。他心中一紧,问道:
“那皇城军可派人前去追捕?”
“怎会?”江羿拍了拍他的小臂,无奈解释,“皇城军已经拿到他们想要的了。”
江羿扶起他,“你这么多年在意的那桩心事,最快年后便也会有个了结。”
窦清欢离开的当夜,便有一人前来送上一包裹,里面的物证口供一应俱全。另附了封长信,娟秀字迹详细记录了太子府早年间贪□□乐、私结党派、纵容下属大肆敛财的种种勾当。
证据来得太过突然,信息量又足够爆炸。皇城军专办人手恨不能一个劈成三个用,哪里还顾得上小姑娘失踪的事。直到江尧召了江羿前去,不怒自威的脸上罕见地挂了丝淡笑,似乎不经意地问:
“听闻苏府的哪个姑娘逃走了?”
“不过她也算懂事,逃走前送来这份厚礼,也足够换自己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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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又落了场大雪。不似前几回洋洋洒洒下上几天,此番雪势甚弱,傍晚开始落,到半夜便停住。及至天明,主路上的雪便化得干净。
暮冬时分,家家户户贴起崭新桃符,性急的孩童心痒难耐,早早问长辈讨了铜子儿上炮坊,在街头巷尾放起爆竹。
得月楼刚刚忙完排期爆满的尾牙宴,又开始接起年夜饭的预订桌。秦老板赶在年末揭牌了修缮完成的隔壁新楼,喜气洋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