拇指琴(2 / 3)

挪威的天光,算不算呈献给天空的另一支玫瑰?”

她看向他时,他恰好收回投向天空的目光。

“说到呈献。”她说,盯着他的眼睛。

在巴黎时她没有过多关注过余晖的外貌,毕竟只有七天,毕竟萍水相逢。

但他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多。

大部分国人的眼睛偏棕,被日光一照就显得浅淡,就连她也是如此。也因此,余晖的眼睛让她新奇,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天生如此,他的眼睛纯黑,吸纳进一切光彩之后,一股玻璃般的清透。

“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一幅画吗?”她问。

他自然也想起随着两幅画送来的那张贺卡,点点头。

“它已经被画好多时了,一直在等待你。”她说。

她随身把这幅画带在身边,期待着有一天能把它送出去——不是渴望见到他,而是潜意识里,她觉得这幅画虽然出自她之手,但并不属于她。

他没说话,伸出手探到自己的口袋里。

薄暮注视着他的动作。

他很顺利拿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让她看上一眼。

薄暮辨认出来这是什么。

——一把拇指琴。

“你把它随身带在身上?”薄暮问。

“是的。”说话的同时他伸手拨动拨片,最中间的那一片。

“do”的一声响起。

薄暮等着他继续弹下去,他却不动了。

他静止了很长一段时间,久到薄暮忍不住发出一个音节:“嗯?”

“抱歉。”他好像才回过神来,“我在犹豫要选择哪一首歌。也许是我学会的歌太少,总觉得每首都不符合当下的场景。”

“人又不是只有当下。”薄暮说,“你有过去有未来,是你的一切把你塑造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听一首你演奏的歌。我们可以把每一首都变成当下。”她偏过头去思索,“就算你弹《两只老虎》也行。”

“好啊。”他应下,真的低头去弹《两只老虎》。

薄暮笑得蹲下。

他弹的时候还能维持住脸上的严肃表情,弹完后也忍不住笑起来。

“好听。”薄暮边笑边撑着地站起来。

撑地时她的手沾上雪,很快化开,她的手心短暂濡湿一下,又干掉。

她伸出手。

余晖会意,把拇指琴递到她的手上。

她拨动一下:“你是真的不会弹,还是和我开玩笑?”

答案显而易见。余晖能通过资格测试就证明他有一定的实力。

“可这是你点的歌。”

薄暮突然有点不自在,拨动几下就把琴递还。

他没接。

薄暮扬扬手上的琴,示意他接过。

他还是不为所动。

“你会弹琴吗?”他问。

薄暮:“会一点。”

如果他说的是钢琴,其实不只是会一点。她刚满七周岁就被拉着去学钢琴,从那时起到现在,钢琴从未在她的生命中离开过一步。

她算是明白他的心思:“要不现在换你点歌?我也会弹《两只老虎》。”

他的指尖轻微动了一下,向着他衣兜的方向挪动一点。

随即他摇摇头:“你会辨认曲谱吗?”

“会。”

“那么现在我把这首歌送给你。”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纸,抽出最上方一张递给她。

这纸张太过熟悉,薄暮在巴黎见过它。

她接过纸张,她的猜想没有错,这就是一张五线谱。

“那时候你就在写歌。”她感叹一句,展开纸张抖了抖,重新蹲下身,坐在雪地上,把乐谱摊在膝上。

他说:“这是一首很早之前就写出来的歌。但我总觉得它少了点什么。”

薄暮已经开始对着乐谱拨动拇指琴,她知道还有下文。

他的声音和琴声交叠在一起:“后来在巴黎,我找到了这种感觉。

“修改完这首歌的那一刻,我觉得这首歌不属于我。”

下一小节的节奏舒缓,薄暮的动作放慢下来。

“如果你有创作音乐的能力,这首歌一定是属于你的。是你赋予了它灵魂。”他说,说话间停顿的间隙很长,好像这些单词他要一个个从头开始创造,“我把这首歌送给你,是我心目中的物归原主。”

最后一个音节。

薄暮按下。

归于沉寂。

她没有立刻起身,拿起那张纸又细细看过一遍。

然后她笑了:“赋予这作品灵魂的从来不是我。”这句话也是说给自己听。

这句话戛然而止,没有下文。

她说:“我有一幅等待你很久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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