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根骨。
林家虽然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因着掌握财权与商贸更愿求新求变，早已暗地里扶持通过科考选拔的新贵族。
两股势力一派守旧，一派激进，矛盾已然搬到了台面上。
丹砂承认，是她想拉着霁阳王入局：“殿下若真的想要在朝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就必须在新旧中做出抉择，帮穆家查明真相，也是在帮殿下自己。”
她呈上拜帖：“穆老将军已表明心意，只要扳倒害死女儿的凶手，他愿意与灵昀阁签订契约。”
果然，事情在朝着连思离预想的方向发展。丹砂背后的穆家终于露面，有了穆家的支持，朝堂便能埋下变革的种子。
更重要的，还有漠北穆小将军的军队。
连思离扶起丹砂：“事情已经很明朗，能在短时间内扶持起新势力的，只有林家了。”
“为何不是长家？”丹砂不解。
“长家一手遮天，不需要入局，他们只想看到新旧势力两败俱伤，再吞并胜者，坐收渔翁之利。”
“你想想看，就算有林家的扶持，通过科举考试的寒门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壮大起来的？”
“是联姻！”
丹砂心底生寒，不吝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杨知序和王世文都是因为娶了世家淑女才得以在朝中立足，他们享受妻子母家的好处，又怕外边传他们入赘的闲言碎语，所以得势后的首要事，就是...杀了发妻。”
连思离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娓娓道来：“有一种蜂，会把卵产在别的虫子身体里，蜂卵成熟需要不断蚕食宿主，最后宿主以生命为代价，助它们破蛹成蜂。”
“雁过留影，做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有意思的是，犯下恶行的人并没有极力抹去痕迹，而是选择保留。”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的利益网坚不可摧呢...”
“你安排一下，我要见孙明湘。”
听到连思离突然以令主的身份发号施令，丹砂一时没转过弯来，继而自嘲地笑笑：“果然还是没瞒过令主。”
“你们俩演得确实很好，要不是我夜探杨府，发现孙明湘和杨知序不对付，也不会顺藤摸瓜查出你们的关系。”
原来丹砂早就和孙明湘结为同盟，二人的因缘际会来自穆凌雪，为了找出那个真相，她们默契地谋划着，没有人提出合作，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养身体的药里掺了结尾草，你是知道的，对吗？”连思离向孙明湘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是。”孙明湘语气温柔，弦外之音却含了恨：“杨知序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温顺的玩偶，我自然得顺了他的心意。”
“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是穆小姐告诉我的。”
孙明湘与杨知序本是青梅竹马，从小定了亲。知道他科考中状元之后满怀憧憬千里赶来投奔。
就快要赶到上京的时候感染了风寒，所幸被一位年轻医官搭救。
好不容易与心上人会合，没料想正赶上他与穆家小姐盛大的婚礼。
杨知序声泪俱下地说自己是被逼的时候，她信了；
杨知序百般诋毁穆凌雪的时候，她信了；
杨知序说对她旧情未了的时候，她也信了…
直到她见到换上男装为人看病的穆凌雪，才惊觉，或许杨知序才是自己口中那个满口谎言、虚情假意之人…
孙明湘眼眶微红，陷入沉思：“她知道我喝药的时候，自己已经喝了许久，我劝她停了，她却说自己懂药理，只要掌握好结尾草的剂量不打紧的。”
“后来，大家都说她疯了，说她是因为嫉妒我，所以才把我赶出府，只有我知道，她是为了保护我。”
“她护着我，我自然也不能辜负她，回到杨府之后，我继续扮作杨知序身边那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孙明湘，想找出他杀害穆小姐的证据…”
连思离追问：“可有线索？”
孙明湘摇摇头：“但我发现了另一件可疑的事，有段时间，杨家的一个远亲来府上投奔杨知序，那人手上似乎有什么把柄，拿捏得杨知序对他服服帖帖。”
“我清楚记得，在一次争吵中，他们提到了郑家小姐的名字。”
郑家小姐郑茹昕，是王世文的正妻，一年前去玉琼看望外祖时，不幸在海上遭遇海盗，在命人保护王世文的同时，连思离早就派影子摸清了王家的底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孙姑娘你和杨知序的家乡，可是在玉琼州的辖区？”
孙明湘和丹砂对视一眼，她们读懂了这个问题的言外之意。
丹砂稳住自己逐渐坠入冰湖的心，往人性最黑暗之处探进：““你是怀疑，郑家小姐的死和杨知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