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炔看着少女的身体被蒙上白布,那个总是和命运抗争的少女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阮年捏紧双手,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才是常态啊。
护士找到阮年的时候,少女正在树荫下安睡着,这一刻世俗的喧嚣和她没有关系。
护士下意识拿出相机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孩像童话中的睡美人一样,等待着她的救赎。
阮年察觉到什么,睁开眼对着远处的护士笑了笑,护士被这个笑容温暖到了,她走到阮年身边。
阮年用手挡住太阳光,她道:“我做了一个梦。”
护士有些好奇,这个女孩应该梦到了很好的事,她问道:“你梦见了什么?”
女孩微微笑着,看着头上的树荫,若有所思道:“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个人朝我伸出手。”
那双手结实有力,骨指分明,十分修长她很喜欢。
那双手的主人阮年第一个想到陆涎,因为除了陆涎她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可能此刻,她最希望身边的人是那个少年,可是被她亲手推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阮年起身说道:“回病房吧。”
护士扶着阮年离开了这里,阮年回到了病房男人坐在一旁,等了很久,这时阮年松开护士,护士也离开了。
阮年朝着男人走近,她十分冷静坐下看着男人,她道:“我想出院。”
陆野拒绝了,她还得需要养一养。
两人僵持着,最终陆野还是答应了阮年的要求。
男人看着坐在病床上的少女,缓缓开口:“阿年,你想回家吗?”
陆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阮年愣了愣,随后便笑了起来,她嘲讽道:“家?哈哈哈,家?我还有家吗?”
男人看着少女疯病的模样,心疼极了,他安抚着阮年的情绪,他道:“有,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有家。”
阮年看着陆野这张能说会道的脸,只觉得恶心,她忍不住指着陆野,她怒吼道:“闭嘴!我哪里还有家?我的家要在我妈死的那天就没了,在我四岁那年就没了!陆野!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没人爱我了!我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你!我恨你!”
这是阮年第一次指责她的父亲,从她的记事以来,她有个很爱她的母亲,和一个常年不归家的父亲,可是她的母亲很爱她的父亲,她的母亲是个很好的母亲,也是个很好的妻子,她记得母亲总是做好饭坐在餐桌等着一个不知归期的人。
阮年真的很想问问这个父亲,他是真的爱她母亲的吗?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他爱她的母亲,表面光鲜亮丽的爱,暗地里不知道是不是爱。
男人仿佛在阮年身上看见了文婷的影子,可是像她却又不像她,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说:“阿年,我爱过你母亲的。”只是可惜后来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人是她而已。
少女红了眼,只是爱过?那她母亲又算什么,她又算什么?她听说孩子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那他只是爱过何弦,那她和她母亲算什么?
阮年笑了几声,她拔掉手上的针管,手背滴血不停,她没有任何动作,直接下了床,她靠近陆野,她抓住男人的领口,鲜血溅在了男人的衣服上,阮年死死的盯着男人的那双眼睛,她真的想把这双眼睛挖出来。
陆野没有任何动作,他的女儿长大了,可惜昔日父女成仇人了,陆野仔细打量着他的女儿,说到底他和何弦的女儿长得不像他两任何人,可是这性格和脾气和他两都很像,性格像何弦,脾气像他。
陆野笑了,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一个合格的父亲?”
少女蓝白条纹的病服上沾上了鲜红的血液,丝毫不顾手上的痛楚,她紧紧抓着男人的领口,咬着嘴唇,直到陆野问她,她笑了,原来这个父亲一直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嘲讽道:“你!根本就不配说出这四个字,你配父亲这个称呼吗?你配丈夫这两个字吗?你觉得你配吗?”
男人忽然笑了,他配吗?对啊,他配吗?这是他第一次质疑自己。
少女终于忍不住了,她用力捶打着男人的胸口,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解气,阮年抹了抹泪,她已经很久没哭过了,没想到,居然会在她最恨的人面前哭,她双眼无神,空洞地看着男人,她问:“你还记得我母亲长什么样吗?”
男人愣了愣,何弦的样子他还记得吗?记得?不记得?那张脸模糊起来了,好像是不记得了。
陆野沉默不语,默认他不记得了。
多么讽刺,她的父亲居然不记得她母亲的样子,这真的是这个世间最可笑的笑话,那她母亲到底算什么?
她对着男人一顿拳打脚踢,男人都沉默不语,最后阮年无力跪在地上,看着陆野那张虚伪的脸,她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痛恨一个人,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