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要为紫夫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但紫夫人却好像有话要对他说,走到了后排座位的车门口。
萨曼莎不喜欢坐在副驾驶上,三个人便并排坐在了后面,然后让萨曼莎坐在中间。这就让原本比较宽敞的后座显得有些拥挤了。汉尼拔索性让萨曼莎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两人的配合默契得简直像一对亲密又彼此熟悉的情人。
“我很吃惊您把我买书的事情告诉波皮尔督察了。”汉尼拔坐在车里,抢在露出“这样不对”表情的紫夫人开口前说道。
“他自己发现的。”紫夫人说。萨曼莎的坐姿背朝着她,所以没有看到母亲的表情。“他告诉了局长,局长又讲给夫人听,他夫人要卖弄一下。看来你并不是天生迟钝的人,汉尼拔。”
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紫夫人现在有些不自在,她表现出来的是愠怒。
“对不起。”
出租车路过一盏街灯时,紫夫人迅速扫了汉尼拔和萨曼莎一眼。“你的敌意影响了你的判断力。波皮尔督察之所以一直关注你,是因为他对你很好奇。”
“不,我亲爱的妈妈。”萨曼莎用手扶住汉尼拔的肩膀,勉强转过身来。“比起汉尼拔,波皮尔先生应该对您更好奇——或者说更感兴趣。”她说这句话声音里带上的一丝轻微的连她自己都没料想到的嘲讽。
“如果你经常住的地方是孚日广场,他的好奇就会少一些,米亚。”
“那他的好奇就会转移到曼莎身上了,夫人。而且是全部。这是应该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
紫夫人轻笑了一下。“他现在就知道米亚和你住在医学院,和她的其他时间会不会去什么地方。也仅限于知道。”
“这是医学院里很多人都知道的。”汉尼拔说。
“他也知道你在班上是第一名”她继续说。“他为此感到很骄傲,他对你的兴趣大体上是善意的。”
“大体呈良性,这在医学上是个不怎么乐观的诊断结果。”
孚日广场上的树都抽芽了,在这春日的夜晚里散发着阵阵芬芳。汉尼拔把出租车打发走了。即使在黑暗的凉廊里,他也能感觉到紫夫人那迅速的一瞥。他不是个孩子了,不会再留在家里过夜。而且萨曼莎也不想。
“学校还有一个小时关门,我想和曼莎去散散步。”他说。
“你可以来喝点茶。”紫夫人说。
她立刻把汉尼拔和萨曼莎带到阳台上,很显然,她愿意和他们一起待在室外。汉尼拔不知道自己对此是什么感觉。他和萨曼莎都变了,但她没有。一阵清风吹来,油灯的火焰蹿高了。紫夫人彻绿茶的时候,手腕上跳动的脉搏清晰可见。从她里散发出的淡淡的芳香,飘进二人的鼻孔。
萨曼莎想到了波皮尔第一次到维格庄园的时候和紫夫人打招呼的反应,那时她的母亲也刻意让袖子里的香味飘到波皮尔那边,她比汉尼拔先几秒走到楼梯口,看到了这一幕。汉尼拔去医学院念书之后她有一段时间还住在孚日广场,那段时间波皮尔来访过几次,他还有意无意的询问过她妈妈所用熏香的成分。这样想着,萨曼莎的心里浮起了些烦躁。
“千代来信了,”紫夫人说,她没有感觉到萨曼莎情绪的变化。“她解除了婚约。外交上的东西不再适合她了。”
汉尼拔的手在桌子下面悄悄搭上了萨曼莎的手背,安抚一样的握了握。“她过得幸福吗?”他问。
“我觉得是。按传统观念来说他们还是很般配的。她在信里说自己现在要走我的路一一追随心灵的指引,但是我怎么能说不呢?”
“追随到哪儿去?”
“一个在京都大学工程学院读书的年轻人。”紫夫人回答说。“我希望看到你们都能幸福,汉尼拔,还有米亚。”
汉尼拔和萨曼莎都没说话。
“米亚,也许现在我不应该说这些,但我们可以说话的机会太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你决定好了吗?”
“千代都退婚了,我为什么还要选未婚夫?”
“这是挑选,米亚。和千代在知情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不一样。你可以从我托我父亲为你找的资料中选择你自己喜欢的男孩儿。”
“这现在对曼莎来说恐怕太早了,夫人。”汉尼拔十指互相交叉,放在腿上。
“而且我也不想看这些美化了不知多少的没用文章,他们估计和被千代退掉的那个家伙差不多一样丑吧。”萨曼莎用语序有些奇怪的立陶宛语小声嘀咕着,视线转向了汉尼拔那边,汉尼拔也正在看她。
魔鬼从不逼迫人们向往黑暗。他只会诱惑着你,引领着你,使你自愿地追随他走向堕落的深渊。
紫夫人听不懂立陶宛语,但她知道萨曼莎仍旧是不愿意的。无奈地摇了摇头。
“现在就不提这个了,但是米亚,我希望你能尽早做决定。你现在睡得着觉吗,汉尼拔?”
“有时间就睡。在宿舍才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