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名和汉字混合写成*,抄录在一张浅黄色的檀香纸上。
(*:《源氏物语》中曾提过男子与女子通信时在假名中掺杂几个汉字可使诗句更加生动灵活,也更得体。此法适用于男女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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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房子是战前紫夫人的父亲留下的,因此在室内光影的漆饰巧妙的相互映衬中显出浓郁的日本风格,家具都用布蒙着,紫夫人觉得看到这些家具就会想起父亲,所以并没有把布揭开。
她吩咐汉尼拔和萨曼莎把厚重的窗帘布扎起来,让阳光照进房间。汉尼拔望着下面的孚日广场*,宽阔的广场灯火辉煌,铺满了暖红色的砖。虽然其中有个花园被战争摧毁得满目疮痍,这仍然是巴黎最美丽的广场之一。
(*孚日广场:法国巴黎最古老的广场,建于1605到1612年)
就在下面那片开阔地上,痴迷戴安娜·普瓦捷的国王亨利二世曾经与人比武,在眼睛被致命的一剑刺中后倒下了,就连召到病榻边的医师维萨里*也没能救活他。
(*维萨里:[1514—1564]著名的医生和解剖学家,近代人体解剖学的创始人。与哥白尼齐名,是科学革命的两大代表人物之一。)
“你在做什么?”萨曼莎看到汉尼拔闭上了一只眼睛,正在往下看。
“我在推测亨利二世倒下的确切位置。——可能就在波皮尔督察现在站着的地方。”汉尼拔说道。他们现在说的是立陶宛语,所以不用担心紫夫人听见。实际上,如果汉尼拔和萨曼莎想在紫夫人面前说“悄悄话”,用这招再好不过了。顺带提一句,萨曼莎的立陶宛语是罗伯特伯爵在世的时候教的。
“唉?”萨曼莎愣了愣,顺着汉尼拔的视线看过去:督察手拿一株盆栽植物,抬头朝窗子这边望。汉尼拔和萨曼莎没有挥手。
“我觉得有人来探望您了,亲爱的夫人。”汉尼拔扭头说道。
紫夫人没有问是谁。敲门声响了起来,她等那人又敲了几下才去开门。
波皮尔拿着他的植物走进来,还带着一包馥颂*买来的甜品。想要摘下帽子时他稍稍有点不知所措,因为两只手里都拿了东西。紫夫人帮他把帽子摘下来。
(*馥颂:法国餐饮名店)
“欢迎来到巴黎,紫夫人。卖花的人跟我发誓说这盆植物很适合摆在您的阳台上。”
“阳台?我怀疑您是在调查我,督察——您已经知道了我住的地方有阳台。”
“不止这个——我还确定了您这儿有间门厅,并且我强烈怀疑还有间厨房。”
“这么说您是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地调查?”
“对,这就是我的方法,一间一间地进行。”
“到哪间结束?”她发现督察的脸有些红了,便放过了他。“我们是不是该把这植物放到阳光下?”
他们见到汉尼拔时,他正把铠甲摆到支架上。他站在柳条箱子旁边,手里拿着那只长得很像鬼怪的武士面具。汉尼拔没有转身,只是像只猫头鹰一样转过头来看着波皮尔督察。跪坐在柳条箱另一边的萨曼莎看见他的动作,别过头去偷偷笑了起来。
“你戴过吗,这面具。”督察问汉尼拔。
“我还不够格。”
瞎扯。萨曼莎想。去杀掉屠夫之前才戴过呢。
“我也有点怀疑。”波皮尔督察说。
萨曼莎斜扫了眼波皮尔,这话什么意思,是对汉尼拔有意见吗?有意见就别来啊。
“您戴过您的那些勋章吗,督察?”问这话的是汉尼拔。
“出席典礼的时候要戴。”
“馥颂的巧克力,您想得可真周到,波皮尔督察。它们会驱走那弥漫在集中营中的味道。”紫夫人说。
“但是赶不走丁香油的气味。紫夫人,我需要和您讨论一下居住权的问题。”
波皮尔和紫夫人在阳台上交谈。汉尼拔和萨曼莎从窗子后面看着他们。那两人在谈话时不断挪动植物的位置,改变它朝阳的部位。他们似乎总得找点事做。
汉尼拔没有继续从箱子里往外拿铠甲,而是和萨曼莎一起跪在柳条箱子旁边,把手放在那短剑锃亮的剑柄上。
“现在看来大概是二十厘米。”他用立陶宛语轻声说。
“什么是二十厘米?”萨曼莎有些发懵。
汉尼拔咧嘴笑了笑。“波皮尔的脑袋高度。”
“可惜没法像割掉屠夫腮帮子时候那样砍下来,那样就能直接量了。”萨曼莎耸肩,然后接着说
道:“妈妈在笑啊——估计是亲爱的督察先生在用什么笨拙的方式显示幽默吧。”
“这倒是很有可能。”汉尼拔说道。
当阳台上的两人回到房间里后,紫夫人便离开了,顺便想要带走萨曼莎让汉尼拔和波皮尔单独相处,但督察示意萨曼莎可以留下来。
“汉尼拔,萨曼莎,据我所知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