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直以来做错的人是自己。
她口口声声崇尚纯爱,可她才是那个虚假的、满口谎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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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房间的灯熄了。
关灯后,人就像沉入了上万英尺深的海。月光在海上碎成一条堤坝,她走过漫长堤坝,观赏天如何渐次崩塌成海,海涨了起来,她却没有随船浮高,翻了船,不停下坠不停下坠,透不过气,一直到三千八百米深的地方。在那里她相信每一类感情,相信时间长达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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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放晴,车从铁门外驶进来。质地高级的西裤先探出车门,接着,身形高挺的男人下了车,穿过园子,径直走上台阶。
屋前院后没有熟悉的身影。
问过陈姨后,蔚川上了二楼。
脚步声在颜色华丽的花梨木地板上响起,平稳、有序,最后在沙发边停止。
空气里有淡淡的酒味,桌上放着空了的酒杯。沙发上是没有人的,人已经滚落躺在地板上。
陈姨说她出去跟朋友见面喝了点酒,回来就上楼休息了。
蔚川俯身去扶她,海芋忽然半睁开眼,望着他莫名傻笑起来。
半个西瓜躺在她脑袋旁边。画面像一个相框,少女嘴角的弧度与发夹颜色、西瓜味道一样甜,定格在中央。
她摸了摸自己的半边眼睛,捂住,开始稀里糊涂用丧气的语调说话:“蔚川?哦,是蔚川……”
蔚川不确定她醉到什么程度,直到把她抱起来时,指尖于下颌处沾到了一滴温热的水珠。
他稍怔,目光有所转变,覆在了的她眼角。
看起来喝得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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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醉后睡得沉,第二天午后醒了,海芋又断断续续睡觉,到傍晚才彻底清醒。
她磨磨蹭蹭地洗漱,下楼来,算算时间,差不多睡了一天一夜。
夕阳已经沉入海里,这会她独自在餐桌前补晚餐。
蔚川在家,但他正在书房。
深夜十一点左右,海芋拉开卧室窗帘,见不远处一个高挺的人影独自穿过棕榈林,走到沙滩上,坐了下来。
难得看这男人下沙滩,她匆匆下了楼,抱着几罐啤酒跟过去。
花园后的斜坡沙滩上,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礁石,月下一派明丽静谧。对面凤凰岛上,立着几栋形状奇异的建筑。更远的三亚湾,呈弦月形,环抱着小得只能放下几栋摩天大楼的岛。
海芋走近,听到男人在通电话:“好,明年一定回来过……”
他正讲着电话,闻声回头,见海芋磨蹭着朝他走来。
沙滩上插着巨大的茅草伞棚,休闲椅间的圆桌上放着几本杂志和书籍,棚下亮一盏黯淡的灯,暖光与冰凉月光糅合在一起。四下寂静,只有海潮声。
挂了电话后,海芋杵在他旁边小声试问:“我可以挨着你坐吗?”
蔚川嗤笑:“突然这么客气?”
他伸手一拽,女孩就失去重心,被拉倒在他身旁,后颈枕到长腿上。
手掌扶起了下巴:“你想坐哪里都可以。”
不远处燃烧着篝火架的余炭,那是隔壁别墅轰趴烧烤后还没来得及撤走的,美味的鱿鱼曾在上面转了一圈又一圈。海风冲淡了烧烤的油腻,只余一点点咸香,这种香气里浮着生活的真实感。
但海芋却感觉在梦中。
她转开目光,从旁边桌上扯下一本书来,顺便把啤酒拿下来了。果味啤酒,度数较低,她希望能让他微醺。
指尖还未扣上易拉罐口,啤酒被人拿过去。
蔚川帮她打开,递回来,目光有些莫测,带着揣摩意味。
“你也喝吧,这个酒好喝。”海芋说着,并不直视他的视线——那让她感觉心思被窥探。
她坐起来些,背靠他屈起的膝盖,一边喝酒一边翻书。
书中十四行诗,词汇华丽,读来犹如催眠一般。
过了一会,她估计对方该喝完一罐了,便拿出自己的手机,翻到背面,指着手机壳上的卡通图案问:“蔚川,你猜,这是什么花?”
月下光线黯淡,伞棚的光也被男人身影挡了一半。
蔚川扫一眼:“白海芋。”
“不是哦。”她立即坐起来,面对着他认真道,“你看错了,这其实是马蹄莲,只是跟海芋花长得很像。看,是不是不容易分清?”
他抬起眼:“你想说什么?”
海芋原本想说,他喜欢的也许是马蹄莲,而非海芋花,那不是她真实的样子——可话到嘴边,她又莫名说不出口,片刻,只得重新躺了下来:“没什么……”
海风卷过几千米海岸线。
岛上,月光笼罩银色沙滩,少女躺在棕榈树下,枕着一个人的膝盖,喃喃读英文十四行诗。
十六七岁时发梦暗恋的一个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