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多听一些健康向上的旋律优美的歌曲,”姜兰兰语调沉着地叮嘱道,犹如在对我进行催眠一样,“比如宋女士的《小背篓》和《龙船调》,彭女士的《在希望的田野上》和《我爱你塞北的雪》,周华健的《朋友》和《风雨无阻》等等。”
其实我平时是很喜欢睡眠的,不用她催眠我也能睡得很好,仿佛只有睡着了我才会觉得心里踏实,可望而不可即的安全感才会悄然降临,尽管睡着了之后我就无法真切地体会这一点了。
像我这种人往往会出现两个极端,要么根本就睡不着,要么就特别嗜睡,反正不会像正常人那样睡眠比较有规律。
我基本上属于后一种情况,即没事就喜欢睡觉,经常能睡得昏天暗地,不分东西,难成体统。
老百姓都说骑马坐轿,不如睡觉,我觉得只有躺床上好好地睡觉才是最高明的休息方式,才能真正做到在无声无息中悄悄地延长寿命,就像乌龟能活一千年一样,充分的静养才是生存的王道。
“好的,我以后一定注意。”我乖乖地答应道。
“如果你预感到一些东西比较消极负面,比较阴暗压抑,那么你一定要远离它,千万不要对它产生好奇心理,你明白吗?”她继续用心用力地劝导着我,温婉可亲地给我指引着人生的航向,防止我再次踏入重重迷雾,从而失去自我控制力。
“嗯。”我十分诚恳地答道。
“你根本没必要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力去验证那些不好的东西的破坏性和腐蚀性,因为你的精神状态本身就已经很脆弱了,你真的没有力量去和它抗衡。”她柔声细语地接着说道。
“嗯,我承认我的抵抗力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强。”我笑道。
“这才是真正成熟的表现嘛。”她夸奖道。
然后,就会心地笑了,以至于让我感觉有些突然。
那笑容恰似一道五彩斑斓的佛光,照亮了我的心。
“这个时代虽然有时表现得比较潦草,但是仔细眺望起来,我依旧觉得它十分美好,不是吗?”她又颇有深意地说道。
我感觉这句话已经远远超越了医生的职业范畴。
她其实完全没必要说这句话。
我心里因此产生了莫名的恐慌。
我明白,如果我总是纠结于在她跟前是先迈左脚好,还是先迈右脚好的时候,那么我在她眼里就已经很不堪了。
我想走近她的心灵,靠近她的躯体,我开始在意她的感受了,开始留意她对我的印象是好还是坏了,这就是我犯错误的开始。
我不应该对她存有任何幻想,她可以治好我的病,却不应该再让我增加新的病。
可是,我个人是否真正成熟,又和这个时代究竟是什么样的,以及她怎么看待这个时代,又有什么关系呢?
瞧她这话说的,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味。
又过了一会儿我才略微搞明白,她大约是说我不会“眺望”这个操蛋的世界,所以才会感觉痛苦的。
一瞬间,我觉得“眺望”这个词用得太经典了,只有用出世的心才能看懂入世的事,漂亮极了。
我平时在单位里要是遇到不好解决的难事,难以理解的丑事,不堪入目的怪事,经常会痛而不言,隐忍不发,并逼迫自己以倔强的姿态独自承担下去。
但是,与此同时,很快地,我的心灵就慢慢地发炎了,流脓了,并且直接达到痛不欲生的生不如死的可怕状态了。
有时候遇到开心的事我又会笑而不语,故作深沉,有意无意地培养那点可怜的君子风度,但是很快就会发现脑子逐渐变得愚钝不堪了,等到想开怀大笑的时候已经笑不出来了。
所以,痛而不言和笑而不语,都是我不会“眺望”的结果。
另外,在得罪人和得抑郁症之间,我纠结半天之后总是会选择得抑郁症,而不敢得罪人。
等到将来我老的那一天,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劝那些有悟性的年轻人,趁着年轻抓紧选一样吧,别到头来两样都得了,那就非常不好了,毕竟老话说得好,甘蔗没有两头甜。
这也是我不会“眺望”的结果。
至于这个时代是否真的潦草,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关注的重点应该是怎么“觉得”它。
好吧,“吭哧”了半天,我总算开始理解她刚才的话了。
好吧,这个时代十分美好,我承认。
“嗯,的确是。”我异常清晰地回应道。
这意味着我完全接受了她的观点,并奉之为圭臬。
接着我毫无来由地想起了单位里的一个家伙,这家伙平时见了我不是视而不见,就是似理非理,那个黑乎乎的四方老脸总是有意无意地拉拉着,就和刚刚死爹了一样。
我刚开始以为他可能天生就是那样的人,肉头、懒语、没眼色、愚钝、顽固、死板、极不灵泛,所以也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