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说媒的。
无论是几姨太,还不都是别人的小妾,她立刻抓起扫把赶人。
“诶呀!你做什么?!”
冰娘被打得四处乱窜,不得已被赶出门,见隔壁的老太太坐在自家门口朝看戏,觉得难堪,心下怒火三丈。
她堂堂名媒,去哪儿不是被人以礼相待,今儿个居然被一个小丫头落了脸面!
冰娘觉得左右也失了脸面,索性就在外边叉腰,咬牙切齿地指着曲家。
“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贵人不仅刚一回来就点名要纳你,还让我来好声好气的跟你通通气,谁家老爷有这般体贴?!我也是看你可怜才想真心帮你,谁知你竟然不知感恩,你这拎不清的丫头片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冰娘越说越气,寻思这差事做不成了,干脆破口大骂起来。
“要不是你走了狗屎运被贵人给看上了,老娘还不兴进你家门!嫌弃姨太太是吧?啊?!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出身,山鸡还想飞上枝头做金凤凰?痴心妄想!”
她嗓门大,许多人开窗的开窗,出门看的出门看。
冰娘还在骂,话头渐渐忘曲爹身上引,什么教女无方的话都吐出来了,邻里们对曲家指指点点。
曲意浓心中不是滋味,别人骂她可以,骂她爹不行,她冲到门口还嘴。
奈何她嗓门没有冰娘大,喊破喉咙也盖不过冰娘的声音,旁人只听得清冰娘的嗓音。
曲意浓心里怄火,气出了眼泪。
她心知自己出身低微,做不了、也不想去做大人们的大太太,所以她绝非冰娘口中歪曲的那样,痴心妄想做大户人家的正房。
她不求锦衣玉食,只想过简单、踏实又不愁吃穿的日子,她不明白,这怎么就是错的呢?
骂不过靠嘴吃饭的媒婆,曲意浓在众人各样的目光下,冲回屋中,扑到爹的床前,看着他瘦骨如柴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
“爹,我也想救你!我也想医好你!”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想像大丫一样,给人做小不到两年就被人盖着席子抬回来!”
“我要是被人害死了,爹怎么办?爹!爹啊……”
十年来,她在外没少被人打骂,没少被人看不起,也没少被人欺负,这一刻,所有受过的委屈全都破喉而出,末了泣不成声。
久久哭声不止,这回被指点的反倒成了逼迫人做小的冰娘了,冰娘面皮再厚,也不好真担着“逼良为娼”的骂名,那样她往后还怎么在海城做媒?
于是,冰娘只好悻悻而归。
曲意浓伏在床沿,泪水打湿了一小片毯子,原本是想做戏唬走冰娘,谁知哭着哭着,竟停不下来了。
她记得上次哭是在八岁那年,有个同岁的丫头抢走了她手中唯一的一块糖——那是一个家里有闺女的客人好心赏她的,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机会能尝到糖的甜味。
如今想来,以前的烦恼多么的简单幼稚。
一只皮包骨的手搁在她的脑袋上,一下一下,艰难又轻柔的安抚着,温暖,又令人心安。
曲意浓哭声渐弱。
爹,我该怎么办……我好贪心,既想医好你,又想过简单平凡的日子——她无助地乱想着。
痛哭过之后,曲意浓在邻居们异样的眼光中出门卖货。
街上,她常站的地方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占据了,那一抹熟悉的浅金色,仿佛把整个阴气沉沉的大街都照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