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宫宴,王公贵族、大臣家眷共聚一席,感受皇恩浩荡的日子。
她不喜,却又无法回避。
母亲前一日差人告诉她,进了宫只需好好跟在她身边,想来自己照做便好。
临近宫门,阵阵喧嚣愈发明晰。
今日赴宴之人众多,入宫不得乘轿。
“郡主,我们到了。”
帘子被掀起,安宛毫无犹豫地下了轿。
她看了看周围,各家的车马轿辇不甚规整地排在宫墙下,大小官员携一家老少,少爷小姐们披锦佩玉,举目尽是彩缎金银堆叠的繁华,喧喧嚷嚷,似一众鸟雀。
随着人流进了宫也并无甚变化,一路上颜色变换,人影憧憧,人声未减。
长宁长公主在京中也算无人不晓了,背地里如何议论暂且不提,作为当今圣上的胞姐,先帝子女中除了陛下唯一至今存活于世的子嗣,当面总无人敢怠慢。
她身后的少女衣饰简单而不掩贵气,行步款款,举止落落大方,天生大气。
有与长公主算是交好的夫人走上前来攀谈,几句过后,她提到了安宛。
“这便是康乐郡主了吧,许久未见,模样又漂亮了,这气度啊,当真是教人心折。”
那夫人捏着帕子,掩面笑了笑。
长宁长公主听得此言,面上不见有多少欣喜,反倒有些恹恹,她看向安宛。
“宛儿,还不过来。”
“是,母亲。”
安宛上前见礼。
“实在是谬赞了,那丫头不过是从小在我身边学了些礼数,当不起夫人的赞誉。”
她语气淡淡,旁人听起来也是在替女儿自谦,这位长公主当真是荣辱不惊的性子。
“是,也是长公主教女有方啊。”
安宛垂眼站在一旁,待她们交谈完毕,才跟着母亲往办宴的集英殿走了。
大殿内灯火通明,铺金的地面在烛火照耀下能映照出人影,奇异的熏香萦绕,布置好的坐席一个接一个向殿外延去,从主位往下看几乎一眼看不到头。
跟随着母亲长宁长公主,安宛来到了靠近帝位的地方。
落脚后她抬头才发现,对面站着的是大皇子孟临渊,且他好像看了她好一会儿了,见她终于看过去,露出一个笑来。
距离之前他叫住她,他们并肩行至宫门已过了近一年,那之后也偶有相见,他还曾邀她赏花品茗,只是她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据了,总而言之,交情并不深。
此时见他容颜未改,气势却已不同于往日,确也听闻一段时日前开始临朝参政了,今日着一袭剪裁得体、金线锁边的衣袍,镶玉锦带环腰,身形修长,气魄摄人。
孟临渊长相算不上极其俊美,但胜在五官柔和,通身气派好似天生仁君,与他父亲截然相反——常有人会这么想,当然无人敢说。他此时带着点笑与安宛相望,没有板起脸时的庄严,眉目间近乎流露几丝温驯。
安宛有些疑惑,倒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只是回了个惯常的端庄微笑,接着移开了目光。
视线扫下去,在一个身影那顿住了。
他今日倒不再穿白衣了。
翩翩公子独立席间,泱泱人群也无法掩其辉光,一眼就能望见,松石色衣袍裹在冷玉般的身躯上,持杯的手与鎏金酒杯相映,金镶玉砌,浓墨重彩,他明明神色疏离,被满堂灯火一照,通亮透彻,此时偏偏让人想到欲色横流,大约是芝兰玉树也难以形容尽,一人便抵了无边风月去。
他似是察觉到视线停驻,漫不经心瞥来一眼,就在那一瞬间,安宛不由摒住了呼吸,身边的声音也远去了。
与她目光相撞,意外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接着,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疏冷于弹指间散去,一抹笑意在猝不及防间绽放,比昙花开落更短暂,也更摄人心魄。
不愧是何二公子,此等骨相皮相,还有满腹的才华以及写不尽的情思。
父亲看中他作为弟子是无比正确的,更甚一步,这是父亲的幸事。
安宛很自然地这么想,嘴角漾出一抹浅笑,冲他轻轻点头示意。
天色渐沉,主角终于登场,那个身影踏进殿门的那一刻,万籁俱寂,众人接连匍匐在地,那个挺立的身影莫名让人觉得高耸,如同黑云聚拢后从中破出的山巅,他的每一步叩在地上都如有重压,令人不敢喘息。
所幸宴席很快开场,乐声绕梁,酒香四溢,明火煌煌,宫婢端盘鱼贯而入,琴师舞姬接连登台,那水红色的纱袖随曲轻飘飘一摆便迷了人心,勾红点痣的媚眼扫过,引人失魂,金碧大厅烘出一片酒色迷离。
安宛得了恩典,被太后招过去坐其身旁,起身时她没有去看母亲的脸,但也知道她眼中必然满是幽幽怨怼。
太后吩咐贴身侍女将一碟峰蜜玫瑰糕端至安宛面前。
“女儿家爱吃这个,你尝尝,一会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