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走兽修成人形,都称你作佳客只因你生就人胎心生羡慕,这命运之上就强似一步。除却万春谷,亦有积夏海、长秋林、永雪原,四季既分时间亦分空间,一处便只能是一季,若在一季可保年岁长青,若要行走于四季之间,便岁月催老。只可惜必有那解不开的理由,非得行走于四季之间,便也无法不老。”
渐渐听得她口齿缠绵,声音越来越远,朦胧中见她拂袖在我脸上盖了一方花瓣织就的手绢,芳香浸人,浑身一轻,却依然紧紧捏着那两片花瓣。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睛,伸手一摸,发觉脸上盖着的还是昨晚看过的书,一看四周见自己依旧是躺在宿舍床上,窗外日色晴朗,已是大亮。
我霍一下坐起来,摊开手掌一看空空如也,昨夜偷摘的花瓣不知所踪,连一丝芳香也没有余下,我只说是刚才摸书弄掉了,满床翻找,干脆赤脚跳下床把被子床单都翻了个遍,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懊恼,却又说不出来是在急什么恼什么。
父母出车祸的情景,舅舅舅妈天天吵打的情景,被前男友和室友背叛的情景,找工作受挫的情景,被逼债家人的冷眼,突然纷涌眼前,我翻着翻着就眼前模糊了,索性把床单一扔蹲在地上就嚎啕起来,细节越想越多更是哽咽难抬。
正哭得忘情,门外突然有人一边敲门一边喊:“小谢,是你吗?怎么了?”晕头晕脑地去开门,走到门口意识到我赤脚只穿了一件长睡裙,就回身抓起昨天穿的棉袄披在身上,门一打开我就傻了。
食堂大师傅两口子和他家三个孩子、刘爷爷全都站在我门口,我这才想起自己鼻涕眼泪一团糟,抬手去擦又没纸。
他们几个人也愣了,随即看见刘爷爷和大师傅对看一眼,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大师傅的老婆白了他一眼,满脸堆笑看着我道:“哎呀,小谢,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帮你想办法,憋在心里多难受。”我见她笑得奇怪,赶紧说“没什么事,我没事。”她一把拽住我,还悄悄掐了我一下“还说没事,哭得呼天抢地的,全校都能听见。”我越发觉得不对,只想快点关门收拾,就说:“我是想家了。”
她笑意更浓:“想家又这么早来学校,还是更想学校吧,哈哈哈。”我也不知所谓,只得说我脚冷,要换下衣服。他们一行人这才又嘱咐了我几句,关门离开。我也顾不得多想,急忙忙洗漱过后,在电炉子上热了一盒奶、煮了个鸡蛋半生不熟地吃了,就跑去找白校长。
我满腹心事,跑得脚下生烟,在冬季的高原上还真有点累。等我喘着气推开白校长家虚掩着的铁门,满头满身都出了一层毛毛汗。
白校长向来起得早,我轻唤了两声屋里没人,估计他吃完早饭出去散步了,身上发热口渴,就去倒杯甜茶喝。镇上的藏民爱戴白校长,总是一暖壶一暖壶地给他送来,我找到自己常用的杯子,倒出一杯来喝了两口,这甜茶很像是内地的奶茶,却更质朴浓郁,用料天然,又比酥油茶容易接受。
我喝完茶又把地拖了一遍,就坐着等白校长回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随手抓起他放在茶几上的书-想是昨夜看过,一看是本《聊斋志异》折痕正在“曹国夫人”那篇,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意思?白校长怎么会在看这篇故事?是因为我昨天说了余蓉夫人吗?”满心狐疑,想起我和张勇在这里吃饭看了一本线装书,后来梦见雪原与胡不归,于是立马去找那本书。
白校长家的书架甚大,我自然拿来与昨天梦见——姑且说是梦见吧,的那个藏书洞比较,那里似乎没有别的书籍,累累记载的都是世人命运。天人志、地人志、花叶志、羽志,难道“那里”的人居然分这些种类?那么余蓉和秦不寿是不是一个是芍药花精、一个是辛夷花精?他们的命运就记载在《花叶志》上?那《羽志》上画了一只鸟,那就是说还有个叫“烟雨扎”的鸟精?那胡不归是黑狐修成,那他应该是在《地人志》上?那我的命运的又记载在哪里呢 ?一边想一边无意识乱翻,抓了画册模样的书一看,拉开一看是本折页,就三页,上面画着一座亭子,亭子中有块石碑上写道“海棠香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