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跟胖喇嘛鞠躬道歉,说:“师傅,我心里乱得很。”也不知道胖喇嘛听明白没有,他看了我一眼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对我挥挥手说:“去,去看下鹿子嘛。”接着走出去,我扭头望了望,看见扎西已经开着大吉普停在寺附近,请来的活佛和另一个喇嘛正在上车,看意思胖喇嘛是去送他们。
我走进小汉人寺,寺外人声鼎沸,寺里却是安静如常,只一股酥油伴着藏香的浓重香味涌来,瞬间如置身凡尘之外,刚才的烦乱几乎就消失了。踏进正殿,看见佛前新添了很多酥油灯和酥油花,如点点白莲绽放佛前,我跪下叩首,想许个愿却怔了半天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起身去殿后找那只鹿。那鹿跟我已经很熟悉,见我立即亲昵地摇头摆尾,我走过去抚摸着它的独角自言自语道:“独角啊,我这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总是遇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事,第一次还梦到你了——说是做梦吧,可是都太真实了,一次接着一次,还都有名有姓的。前几次倒还可以理解,可是今天他们都说过了两周了,这两周我去干什么了呢?我到底是遇到黑洞了,还是撞邪了?哎。”
只听得背后有人咳嗽一声,我转身看见白校长正背着手站在胖喇嘛雕佛像那间房门前。我一怔,随即想到白校长既然能救一只鹿养在寺里,又用自己的车送请来的活佛,肯定跟胖喇嘛很熟。我忙走过去跟他打招呼,说来看看这只鹿,他淡淡笑道:“今天被活佛摩顶了?好运气。”我正要说话,突然又想试试:“这两周他难道没有见过我?”就问道:“白校长这段时间忙哇?都两周没见你了。”他面无波澜:“是有点忙,帮丹增师傅他们准备晒佛节,去大寺庙请活佛,又去成都开了几天职业学校大会,昨天才回来。”我一听,原来他是真的没见过我。
说话间只见一群人走进来,拜佛、绕转经筒,白校长被几个藏民围着说话,他用藏语对答如流,我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只好告了别往学校走,一路盘算着就算白校长是没见过我,那小宁呢,总应该知道我这几天干什么了,班上的学生也应该知道,我总不至于旷课两周吧,还有食堂的大师傅也应该知道,越想越迫不及待,后来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冲回学校。回到寝室,小宁正端着碗在吃饭,看见我就问:“回来了?在晒佛节吃过了吗?没吃赶紧去打饭,今天有宫保鸡丁。”我一听,心里冰凉,看来她也没觉得这一周多有什么异常。
打了打腹稿,想到一个切入点,便问道:“哎,对了昨天下午吃饭的时候你跟我说什么来着?我咋突然想不起了。”她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你晕了啊?我昨天不是在晒佛节吃的饭吗?没跟你一起吃啊。”我一愣,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只得尽量问得自然点,“晒佛节今天就完了,我们都没一起去看过,真遗憾。”她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就是啊,你明天去不去江边买酸奶?我们一起吧”我哪里顾得回答这个问题,一把抓住她胳膊问道:“我这几天起床睡觉吃饭都正常吗?你上一次看见我我在干什么?”她被我问得糊涂,只莫名其妙答道:“什么正常不正常?啥意思啊?我咋听不懂呢?哎呀,轻点,被你一吓我突然脑袋打结想不起来你在昨天在干什么了。”我急了,又凑近一步,手抓得更紧:“你昨天什么时候看见我的?!啊?!”
正在这时,有人哈哈笑着喊着我名字闯进来,是一个男同事,他扬了扬手上的东西:“谢逅,别着急,你的宝贝手链我给你捡到了。”小宁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原来你的手链丢了啊。”我接过来,正是小贝送我的那条,一摸手腕果然空荡荡的。赶紧扣在手上,道着谢问他是在哪里捡到的,他说打饭回来在学校的水池边上看到这个,认得是我的就给捡回来了,又说借了个摩托带我们去江边买酸奶,小宁很愿意去,我自然也不好推辞。
第二天大致如此,我想法设法尽力旁敲侧击问了很多人,他们好像每天都看到我,又总是有个简单的缘故无法具体到时间地点,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我的异常。每问一次,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好容易熬到周一,小跑着进了教室,从十几天前(或者是两天前)讲过的地方接着讲,学生们反应如常,该认真的依然与我眼神交流,该打瞌睡的照样双目无神。下了课在办公室里听同事们交谈,我才知道原来这放了归宿假,住得远的学生来回好几天,几乎所有班级的课程都维持原状。我只觉得头疼欲裂,满脑袋浆糊一样,把所有的情况翻来覆去想了又想,甚至怀疑是不是所有人联合起来骗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日期……
我想起古书上写的阮郎,深山遇仙,归来人间已然倏忽百年,如果真有阮郎其人,他归来之后肯定会被吓疯。本来是走在自己熟悉的路上,却突然踏进了另一番天地,一觉醒来,就丢了两周多时间,换了地点,这样的感觉,谁也无法淡然处之。
我每天神不守舍地想再去那个地方,却偏是什么都遇不到,一转眼又过了快二周,我每天的焦虑被学校发生的一件大事给打断。总是痛经的吴老师晕倒在讲台上,送到州里医院查出来子宫内膜癌,医生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