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半个时辰的冷风,终于到了地方。
钟巍把她带下马,往巍峨恢宏的别院一推,叶沅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她知道这里,这是舜王行宫啊!往日整座山禁止出入,猎户们都避着走,若是不小心闯入,不管有意无意,一律按刺客射杀。
钱三那句‘杀人一句话的事’犹如在耳,她直觉要完,抓着钟巍的衣服死都不肯进:“你好歹告诉我,要干什么吧。”
“放手!”
钟巍撕不下她,沉沉地看过来,叶沅只觉身子一轻,又被拎起。门口全都是人,她终于晓得丢脸了,胡乱地挣扎:“我去我去我去!”
钟巍把人放下,拿刀柄捅她背。
“快点!”
叶沅破罐子破摔,跟着他一路往前走。
行宫建在山上,比山脚要寒凉的多,本是做夏日避暑之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季节还住着人。
它不愧是皇家所有,雕梁画栋、草盛兰香,无一不富贵,无一不精巧。
单说这一路走过来的长廊,都放下厚厚棉布,深秋初寒之际便通了火龙,人行于其上,竟如春日般暖煦。
此时已近深夜,廊上点了灯烛,皆罩贝母云壳,纵使再过几月,在寒雪中依然能稳燃不动。
钟巍带她走了偏角,不多时一间满室生烛的屋子就展露在她面前。
他上前躬身敲门:“公子,人来了。”
里面传来一声醇厚稳重的男声:“进。”
宽厚的木门发出厚重又刺耳的摩擦声,有风袭入,将殿内四处挂的素绸吹得荡起来,猎猎作响。
里间生了熊熊炭火,暖和如春,即使赤脚走在地上也丝毫不觉得寒冷,四周的窗户都紧紧关着,透不进一丝风。
在遮天蔽日的素绸中,在万千林立的灯树中,照的白昼般的亮堂的地上静静的跪着一个背对他们的人。
他稍稍转头,眼微挑着,露出了半张丰姿冶丽的侧脸。
衣袖轻晃,他缓缓起身,叶沅也终于能看清他的全貌。
那是一张极尽妍态的脸,凤眸漫不经心的挑着,眉若描黛,唇若添朱。披了件富丽的孔雀裘,这般花哨的东西穿在他身上却显得明俏动人,那苍白的如同大病中失了血色的脸也添了三分红润。
他一步步走近,身后原本被遮住的东西也逐渐暴露在人眼前。
因绘画所需,叶沅常常会训练目力,一眼就看清了那是一个穿金戴银、雍容华贵的女贵人。
她侧卧在地,胸口明黄的衣襟全是干掉的黑血,面部狰狞恐怖,绷的极紧的脖颈上是由指甲抓出来的道道血痕,口唇上残留着喷出的血迹,双目更是直直的瞪出来!
叶沅:“……”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魂飞魄散,捂着头尖叫着要跑。
钟巍早料到这一幕,单手将她环着捂住嘴。
她还在挣扎,但在扛刀多年的钟巍面前,这点力气完全不够看。
祝绥漂亮的凤眼一掀,杀气如刀。
“噤声。”
她便如被人扼死咽喉,浑身颤抖着闭上了嘴,在钟巍放手后,摔在地上。
祝绥问:“你没和他讲?”
钟巍忙告罪:“没来得及,他没住家里。”
祝绥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眯细了眼瞧了瞧,察觉出了点不对,上前两步抓着她头上簪子一扯,满头发丝便散了一肩。
他这时候还有心笑:“是个姑娘啊。”
钟巍接收他质询的视线,气恼不已:“她哪儿像女人!?”
“是男是女都无所谓,”祝绥见她缩着肩膀,牙关打颤,把簪子扔回她怀里:“我要你将她画下来,一处都不可错,半个时辰够了么。”
叶沅指着他身后的尸体,哆哆嗦嗦地问:“她?”
祝绥点头,拍了拍手,门外候着的人进来,将一块毯子铺在尸体旁,又在上展开一叠宣纸。
钟巍提着人扔在毯子边,退了下去。
从没见过死人的叶沅害怕地坐都坐不住,直接哭出来:“公子,我不会画……”
祝绥却笑:“我瞧你的兰花画的不错。”
用色、线条,绘出来的与真品相比,连花纹都是一样的。
叶沅还是哭:“我……我只会……”
祝绥没了耐心,笑的越来越危险。
霎那间,他拽住叶沅的头发,往尸体的头上摁。
灰色发白的五官在叶沅眼里无限放大,唇上的胭脂、唇边的血丝都清晰可见,甚至于她呼吸吐出的气息,都在轻轻吹拂尸体脸上的绒毛。
只差一丝!
叶沅宛如被道道雷火直直击中,刺啦刺啦的电流瞬间导通全身,击飞的天灵盖在空中不停旋转,人眼见着就要晕死过去。
祝绥温热的气息吹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