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
“彭”得一声,箭矢随着四散的水雾,垂落在地。
少女身姿飘渺,快如闪电,提起长剑,便冲了上去。
杀意和戾气瞬间笼罩住整个夜空。
少年呆站在原地,他望向少女,黑夜将少女的面颊遮盖得只露出轮廓,可他还是望到了那双眼睛。
漠然的、冷淡的、置身事外的眼睛。
胸廓微微的起伏起来,少年手中的飞镖不知不觉的掉落在地。
可是无人在意,因为前方尸首如海,一个个的“哐当”得砸落在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
气流再次被撕破,锋利的剑尖对准少年的喉结处。
他望着她。
哪怕他爱干净,哪怕剑尖的血很缓慢的垂落在他的白衣上,哪怕杀人的利器几欲刺破他的喉咙,但他仍是一动不动。
心跳如鼓声,少年微微扶着震动的胸腔,但他的视线仍是茫然又平静,转瞬,笑意浮现在他的唇角,声音惊喜:
“女郎,你救了我。”
“以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女郎,你姓甚名何?家住何方?”
“我叫客千州,家住上京。上京有住所有许多,银票……”
要是以前听见这么多银两,十四保不准就心动了。
但现在她都快要自杀了,银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十四觉得,她是时候做个清心寡欲的人了。
十四握着长剑的手松了松,眼眸还带了些好奇,凑近了些客千州:“所以你家有多少银两?”
客千州望着她眼眸中的好奇,尴尬的笑了起来:“本来富可敌国,现在都……充公了。”
刚才那一击,实际上已经耗损了十四大部分的内劲。可是此刻的十四又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杀人的内劲。
“等等,”客千州敏锐的退后一步,他的鞋面踩到石子时,难得踉跄一步,虚弱的喘起气来,嗓音有气无力的:“女郎,我很聪明的,马上就能赚来银两。”
十四看着他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耐的收回长剑,视线扫过仍在叽叽喳喳的客千州,望向彻底断裂的白布,嗓音很淡:“还有什么能自杀的法子?”
“啊?”
十四斜斜的扫了他一眼。
客千州赶忙站直身体,连忙改口:“有的,有的,女郎,等我们去街巷再买截白布,就可以了。”
他凑到十四的面前,兴冲冲道:“不止是白布,还有其他的,例如毒药……”
“不行。”
十四截断他的话。
她体内本身就有蛊虫和其他毒药,一般的毒药根本伤不了她分毫。
“好吧,”客千州耸拉起眉眼,忽而似有像到了什么,眼前一亮:“邑城有处阎王井,听说一靠近,就会被里面的厉鬼撕咬吃掉。”
“鬼神之说,无稽之谈。”
“好吧,”客千州抓耳挠腮的想着,又突然眼前一亮:“邑城有处沼泽地,听说人陷进去后,必死无疑。”
十四狐疑的看了客千州一眼。
客千州连忙直起身子,嗓音带着肯定:“女郎,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肯定不会骗你。”
“我可是棺材铺的第十五代传人,”客千州强调道,“那可是第十五代传人。各种死法——无论是稀奇古怪的,还是稀疏平常的,我都如数家珍。”
“女郎,”客千州拍了拍自己的胸廓,眸如星辰,肯定道:“你一定要相信我,跟着我,你必然有千万种自杀的法子。”
客千州话音刚落地。
枝桠被轻微踩踏的声响传至两人的耳中,客千州的指节紧了紧,刚想上前,便看见一十一二岁身穿黑衣的少年落步于少女的身旁,气喘吁吁道:
“十四姐,我要跟你一块走。”
十四微皱起眉头,惯常冰冷的视线带了点烦躁:“解药不是给你了吗?不许跟着我。”
归期如平常一样想拉住十四的衣袖说话,却被一只布满青筋的手截走。
归期满眼泪水的望了过去。
眼前的男子约莫十八九岁,眉间一点红痣,白衣宽袖,半束着发,端得是无边清风朗月,君子翩翩。
归期吃惊的打了个膈,慢半拍的望向十四,指着客千州,吞吞吐吐道:“十四姐,你是给我找了个…姐夫吗?”
客千州面容红了起来,他难得也吞吞吐吐了起来,声音有气无力的:“可能是吧。”
“不是,卖棺材的。”
两声重合,十四扫了一眼客千州的面颊,嗓音带了些惊奇:“你发热了吗?”
她一时忘记了客千州的名字,难得思索一会,慢悠悠的接了句:“棺材铺第十四代传人?”
客千州的面色倏地正常起来,他再次强调道:“是第十五代,第十五代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