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应讨好地抱住许观知的臂膀,轻声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大姐姐,我听乳母说母亲出降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西寺听了一住持讲经,风雨无阻。大姐姐,你也知道我、我从没有见过母亲,所以就只能从他人口中多寻得一些母亲的记忆。”
许观知的肩膀霍然有一股热意,她垂首看到观应脸上挂着一行泪痕,设身处地而想,母亲早逝,哪怕这些年父亲浸淫于求仙学道,尚会日日会派人来关心起居日常;四妹妹更是有柳氏呵护疼爱,而时隔多年归来的三妹妹确如他们所说爹不疼娘不爱,如此处境也不怪她提及亡母便会涕泪不止。
许观知下车前,仔细地将观应脸上的眼泪擦拭干净,又重新为她上了妆。
“我也正想到寺里为大哥哥求一枚平安符,只是你不要耽搁太久,申时之前我们得回去的,我在北面第二间浄室等你。”
“好。”
许观知先一步进了西寺,观应站在红山门前,举头望向西寺后的巍巍青山,虹桥横跨浮来峰,奇光异彩疑似西天之境,今天是个好日子,观应心想。
绿蒲见许观知走远后,附耳说道:“那两个人就在浮来峰下的院子里。”
观应还当乔姿说的城外的宅子是他们在哪处庄子上买的寻常院子,绿蒲又三天两头过去照料,所以也就没有日日去询问容娘杜若恢复的情况,谁知竟然安排在西寺后头。西寺乃是国寺,晨钟暮鼓,香客如流,即使是今日雷雨大作,也不乏一心向佛之人浸雨而来。
“是方衡的主意对吗?”绿蒲是有些小聪明在身上,但把银子交给她让她安置人,她顶多会在城外随便挑一间尚可的客栈。乔姿亦不会想到这里,方衡也断然是瞒着许承言将她二人救出来的,否则那日从金陵回来,他就会盘问起她了。
“是呀,小方将军说隐隐国寺,那些人不会轻易想到这里。小姐是怎么猜到的?”
为避免引人注目,观应特地去到西北角上一间浄室和绿蒲对换了衣裳,桃红的窄袖对襟和月白的长裙,就是双螺髻上的钗环与衣衫的布料方枘圆凿,她将玉珰金钗摘下来,乌发上仅一条茜红发带缠绕,她说道:“因为你家小姐聪明。你就在这里等着,我问完就立马回来。”
观应将门打开一条缝,眯着眼扫视了一圈附近确认没有人后,蹑手蹑脚地从浄室溜出来,绿蒲不放心准备出来送她,她摆了摆手,提着裙子绕过柴房。从西北角的洞门下去,就是一条伴着溪流的羊肠小道,容娘杜若住的院子就在溪流下游。因鲜少有人过来,此处也就没有铺设青石板,上午一场大雨,路上泥泞堆积,观应走得很是艰难,绣鞋湿了不说,月白长裙也像被人故意画了幅墨梅图。
“许三小姐?”
观应一门心思看在脚下,没留神后面有人跟来,蓦然一声呼唤,惊得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污泥里,“欸啊呀!”这人是当真一点都等不及,她前脚才刚走,就急忙跟上来了。
观应双手撑地,只抓得满手泥巴混着青草,她一时不知道该回头去瞧瞧罪魁祸首是谁,还是直接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这一摔委实摔了个十成十的结实,连带着腰上也传来一股酸痛感。身后的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面前来,一片阴影落在她的身上,天青色的长袍衣角被浆洗得发白,观应低垂着头,他又问了一句,“真的是你吗?”,这次更带了几分惊喜之情。
观应缓缓抬头,看到男子的面庞时,兀地愣住。方衡说裴献会回东都,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还是这样狼狈的样子见到他。回神之际她慌忙地就要站起来,可脚上一阵酥麻袭来,紧接着就是接连不断的疼痛。
裴献见她似是扭伤了脚,无法起身,伸手就要将她拦腰抱起,却看见她眼中的迟疑。他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收回了手,撩起长袍在观应身前蹲下,“上来吧,你的脚不适合再走了。”
观应捂着右脚,摸起来是有些肿了,于是扶着一旁的砖石,攀上他的肩膀,两只脏兮兮的手垂在他的胸前,脑袋就搭在他的左肩上,无意间的慨叹仿佛是情人间的耳语,“怎么总是让我在最难堪的时候遇到你呢?”
裴献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观应,只听她又问:“为什么你也知道这里?”
少女吐气如兰,湿润的气息拂过裴献脖颈,他脚下的步子缓了几分,茜红发带尾部坠着珍珠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他的臂膀,他双手笼紧她的双腿,生怕她从背上摔下去。
良久,观应看到浮来峰上的虹桥更加清晰绚烂,才听裴献说道:“许三小姐想知道的事,在下也很好奇。宿先生痛恶豪强世族把持着天下,欲以一人之力更易世局,然而先生所做不过昙花一现,他不该隐退小苍山的。先生一视同仁,贵胄寒门同堂受学,可过往秋闱殿试,在榜之人有多少庶族之子……”
“可你不就是平宁三年的那个例外吗?”
裴献无奈地摇了摇头,“除在下以外呢?你且看吧,今年的秋闱,明年的廷试,榜首是否是谢六公子。梁知节伏法认罪得如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