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她其实很少做梦,跳芭蕾很消耗体力,生态拍摄也很消耗体力,需要休息的身体没有多余的能量去做梦,偶尔做梦,也全是骇人的噩梦,她总被困在那样的梦魇里。
可今晚的梦没那么可怖,尽是稀松的平常,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于是醒过来。
她起床喝水,顾长珏给她的画筒放在茶几上,她放下手里的杯子拿起它,倒出里面的宣纸,缓缓展开。
单单“平安”二字,从右起书,落纸云烟,左行题“赠画京”三字,下方是齐老印章的落款。
她想起那个人还在她身边的时候,那个人也曾踏着万步天梯,去到山顶的寺庙,跪在佛前虔诚地为她求平安。
“平安”二字何其难得,她惧怕难得的东西,她将宣纸圈卷起来放回画筒。
长夜仍在嘶鸣,她的心静如死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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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们坐上回国的班机,八月二号中午,准时抵达首都国际机场。
顾长珏的助理来接机,阮画京自然地去牵顾长珏的手,他的手很宽大,掌心干燥温热,外人远远看来,他们站在一起,言笑晏晏,仿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车上,阮画京虚靠着车窗看街景,绿化带上的树好像长同一个样儿,从她眼前刷刷闪过,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最终闭上。
再醒来时,她已经靠在了顾长珏肩上,她坐直,捂着口打哈欠,顾长珏动了动发麻的肩膀和手臂。
车停在一家私房菜馆门口,顾长珏下车替她开车门,阮画京将手搭在他手心,借他的力跨出车门,高跟鞋稳稳地踩到地上。
正是饭点,私房菜馆里的客人却不多,见他们进来,站在柜台前的人迎上来,说:“顾先生,这边请。”
顾长珏定的包间位置很好,从窗户望出去,一棵蓝花楹开得正盛,蓝紫色的花朵在阳光底下明媚清晰。
阮画京理着裙摆坐下,顾长珏坐到她对面,不一会儿,菜上齐了,服务生给他们添了茶以后退出去。
清蒸鲈鱼,白灼虾,清炒时蔬,白菜豆腐汤,是她的口味,他还挺细心。
顾长珏盛一碗青菜汤给她,阮画京站起身接过,打趣他:“顾先生的观察力真不一般。”
他们拢共一起吃过三顿饭,他把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阮小姐过奖,”顾长珏淡淡地笑,“我听你说过你不吃肉,之前家宴,看你能接受鱼虾,就斗胆做主了今天的菜单。”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不吃肉?”阮画京蹙着眉回想。
“我们第一次在萨拉热窝见的时候,我从警局追出去,刚好听见你给那孩子说。”顾长珏把剥好的虾放到碟子。
阮画京记起来了,她当时还骂了他傻×,她自觉有些尴尬,干笑两声,竖起大拇指夸他:“你记忆力真好。”
顾长珏把装虾的碟子推给她,说:“你不吃禽畜类,是为了保持身材?”
阮画京夹一只虾沾白灼汁,说:“单纯不喜欢。”
心理和生理两个层面都很抗拒,最严重的时候,她看到猪肉会干呕。
“天生的?”顾长珏用旁边的湿巾擦手,“你小时候胖乎乎的,很可爱,全是蛋糕巧克力害的?”
阮画京放缓咀嚼的速度,喉咙里有股难以下咽的感觉,她喝口水将嘴里的食物顺下去,说:“你这话说的,我现在瘦瘦的,就不可爱了么?”
“……”
吃完饭,顾长珏把她送回了公寓,阮画京休整了三个小时,踩着下班前一小时去了趟舞团。
她一进更衣室,平时关系好些的同事便跑过来,和她聊天,说她不在这一个月,谁和谁又撕×了;谁当小三被发现,人老公找上门了;首演日提前了一周……前后铺垫了一大堆,听得阮画京耳朵起茧子,最后那同事告知她,她领舞的位置被某个关系户顶了。
早在一周前,杨韵就已经告知了她这个消息,阮画京压根儿没放心上,现在周围倒有一堆人提醒她,想看她的反应。
“是么?”阮画京用发网把头发固定在头顶,脸上仍是标准的笑,“是不是谁站在那个位置上,谁就是关系户?”
嚼舌根的那位望着她笑笑后走开了,其他竖着耳朵听墙角的同事也自觉装耳聋。
阮画京换好练功服,提着芭蕾舞鞋去了B区的舞蹈室。
她正在热身,那位传说中顶她位置的“关系户”慢悠悠走进来,舞蹈室那么大,她偏偏走到阮画京旁边练功。
阮画京在心里发笑,而对方却以为她在暗自伤神。
“不好意思,首演提前了,领舞的位置不能空太久,副团长就让我顶上去了。”
阮画京从她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歉意,反而听出了满满的优越感,她通过明亮洁净的镜子看曾妮,说:“你凭本事上位,没什么好抱歉的。”
曾妮以为阮画京在嘲讽她,冷冷抽动嘴角,说:“首席的位子多半也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