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台阶不下的是白痴。
阮画京穿好拖鞋走出去敲他的房门。
第一次敲门,没人开,第二次敲门,还是没开,她正想抬手敲第三次时,顾长珏从里面把门拉开,然后潇洒转身。
阮画京告诫自己别和他计较。
“东西在哪儿呢?”她和他搭话。
顾长珏指了指沙发,拿起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目的没达成,是不可能走滴。
阮画京坐在沙发上等,等得昏昏欲睡。
顾长珏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看她蜷着腿缩在沙发一角,黑发绾成一个结,很瘦小的一团,像城市绿化带里浅眠的野猫。
他走过去,橘白的灯光让她白皙的皮肤添了些暖色,她的耳发垂贴着脸颊,他发现她那处头发底下生着一颗小小的痣,看得入神了竟微微抬手。
恍惚间,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响了,屏幕亮起来,备注是“母亲”二字,白色的光像冷冰冰的刀子,悬在顾长珏的手下,也悬在他的心上。
阮画京揉着眼睛回神,不留神把手机推到扶手边缘,顾长珏眼疾手快接住,她陡然间抓住他的小臂,说:“别接。”
“先统一一下口径。”她补充道。
顾长珏把她的手机放下,坐到另一把沙发上。
“她今天给我打了六通电话,我一个没敢接。”阮画京笑笑,像在自嘲。
秦舒这么做,倒不是因为有多关心她,更多是因为掌控欲。她可以一两个月不找阮画京,偶尔心血来潮又对她严加拷问,反正全凭她开心,就像最近,秦舒忙着给她那宝贝儿子铺路,没多余精力过问其他的事,阮画京侥幸得了半个多月自在。
“我跟她说二十七号要来萨拉热窝找你,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伯母不知道你在搞摄影?”
“要是被她知道我不好好跳芭蕾,跑去搞摄影,我还能活么。”阮画京托着下巴说。
“阮小姐伪装得好,大家闺秀的人设也做得饱满,谁看了不说一声精妙。”顾长珏揶揄她。
“多谢夸奖。”阮画京厚着脸皮承认。
顾长珏扶额,“给伯母拨回去吧,我困了。”
“用你的手机打,”阮画京走过去,贴着他坐,“快点,不是困了么。”
这通电话打下来,阮画京倒觉得顾长珏的演技比她好得多,一口一个伯母,真话假话混说,故事比谁都编得溜。
挂电话前,秦舒让他回国后去阮家聚一聚,阮画京在镜头看不到地方急忙摆手示意他推脱,顾长珏没看见似的应承下来。
好烦,又得回去,每次回去吃饭,都像是在上刑。
打完电话,她像是被妖精吸干了精气,像葛优一样瘫在沙发上,顾长珏推推她的肩膀,催她提上行李走。
阮画京扯着他的衣袖,问:“还生气呢?”
顾长珏冷笑一声,说:“我生哪儿门子气?”
得。
阮画京讪讪地笑笑,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拿子虚乌有的事开玩笑,以后不会再犯。”
顾长珏扯回衣袖,漠视她般走到高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
阮画京悄悄叹口气,有气无力地站起来,把背包搭到肩膀上,肘关节穿过其余两个行李包,随后往外走。
她刚打开门,顾长珏提着一个黑色的束口袋走到玄关,“这儿还有一个。”
他把东西递到她手边。
阮画京颇为艰难地侧身,瞟一眼说:“那是你的鞋。”
他的……什么鞋?
顾长珏的手悬在空中。
“扔了怪可惜的,我就给捡回来了。”说完,阮画京推开门,跨出去。
见顾长珏还愣在原地,她又说:“放心,已经擦干净了,不用谢。”
阮画京刚要走,顾长珏叫住她,他回了房间一趟,再出来时手里拿了个圆短的东西。
他把画筒往她脖子上挂,阮画京下意识躲开,但却没有躲过。
“这是什么?”阮画京低头看画筒上的掐丝珐琅。
“齐老给的字。”顾长珏凝着她低垂的眼眸。
“啊?”她看得认真,没听清的他的话。
阮画京抬头,与他视线相撞,顾长珏明显局促起来,他一只手把阮画京手里的两个行李包拿了过去,另一只手推着她往前外走。
“齐老的墨宝,你上次不是说想要么。”他走在她旁边幽幽地说。
随口一提的事,连她自己都抛之脑后,从没想过他会当真,他把她送到房门前,把行李包递给她。
“早点休息。”他转身要走。
“顾长珏,”阮画京叫住他,“多谢。”
阮画京回到房间,手指摩挲着画筒上珐琅冰凉的图案,久久不敢打开。
那天深夜,她从梦中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