瑄京喧闹的大街小巷随一场连绵数日的暴雪阒然无声,狂风裹挟着烈如刀的飞雪,白茫茫的苍穹将天地间映得明亮。
雨雪瀌瀌,一队散漫的锦衣卫提刀游荡在荣林大街,正瞧见刑部外有人翻身下马,带头的百户瞧清他们的模样,带队掉头就走。
“魏哥,宵禁呢,大晚上往刑部跑?咱们不问问吗?”
为首的百户横眉一冷:“睁眼看清楚,那可是跟着永王的。皇上平日待明昭公主那样好,她诬陷永王的罪名洗不清楚,至今都在刑部大牢关着?盘问永王的人?我看你嫌命长,还不快走!”
呼啸的寒风穿街过堂,牢房墙壁上方开了一个破烂的木窗,冷风没命地往里灌。
烛火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晃着诡异的光。
江琅瘫坐在地,她无力地倚靠着冰冷的墙壁,单薄的囚服被抽打成条状,破烂不堪。
她眉头紧锁,四肢百骸如坠冰窟般寒冷,额头上撞在墙上留下的血口被香灰胡乱覆盖住,仍旧往外渗着血。
“别......别走。”江琅喉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娘......别留下我。”
梦境缥缈遥远。
残颓的朱墙内,破窗漏着风雨。
江琅瘦小的身躯跪在塌前,榻上的女子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瘦削如柴,可依稀能从她眉眼间窥见绰约的风姿。
这曾是位名动江淮的姑娘。
小江琅眉眼和她生得十足十的像,眼角一颗红痣,只是冷宫的残羹剩饭让她比同龄人瘦小不少,显得面黄肌瘦,此刻更是哭成泪人般。
任谁见了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是国朝唯一的公主。
一生下来就进了冷宫的公主。
榻上人紧紧攥着江琅的手,她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却执拗地不肯闭上眼睛,噙着泪含混道:“念念......娘......不走......”
小江琅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想去端一碗热茶来给母亲,但她个子不高,踮着脚也够不到高台上灰暗破旧的茶壶。
房内母亲的声音如风中残烛,她已到弥留之际,瞳孔涣散,双眼浑浊不清,手高高地举起来,僵硬地指着一个方向:“回......回去......”
江琅听不清,眼泪不听话地模糊视线,她焦急地想凑上前去,母亲却微微偏过头,扯起唇角望着她,露出满怀不舍,又像是解脱的笑容。
“江......江州。”
声音戛然而止,高举的枯手毫无征兆地砸在幼时的江琅肩头。
江琅骤然从梦中惊醒,她猛地一颤,牢房内又霉又潮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倒吸一口冷气,左臂脱臼的痛感让她坠入铺天盖地的眩晕。
大牢走廊的烛光晦暗不明,烛台的影子倒映在地上,摇晃的光一动,犹如交织瘦削的枯骨。
江琅瘫坐在地,苦笑着偏过头。
已经是第十日了。
若是再查不出证据,她就真的走不出这刑部大牢了。
倏地,寂静的走廊响起不合时宜的脚步声,江琅无力地蜷缩在墙角,闭上双眼的前一刻,有一抹昏光晃进她的眼底。
黑色的袍角随风卷起,露出一双陈旧但干净的长靴,腰间坠着的玉佩在动作间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脚步声在牢房外停下,那人就站在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静静地垂眸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晌,才推门而入。
江琅没睁眼,身前响起瓶瓶罐罐的碰撞声,忽然,他温热的指尖轻按在她额角的伤口处。
她被这动作惊得一颤,蹙着眉恐惧般地往后缩。
他见状倒是撤回手,惋惜般地望着江琅,叹息道:“刑部的人下手真是没分寸,若是殿下死在牢里,又要拉谁出来顶罪呢?”
江琅怯生生地看着他,没有应答。
诡谲的气氛无声地涌动着,也不知道他这样看了多久,终于有衣料摩挲声响起。
他缓缓起身,从带来的盒子中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和干净的纱布,动作轻缓地处理着江琅额角的伤。
“都伤成这样了,失血过多会没命的。殿下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自打入狱以来,江琅就没再听到过有人这样轻声细语地跟她讲话。
她没打算自暴自弃地死在牢里,这次倒没再抗拒他的动作,只是无力地蜷缩在角落,垂眸不再看他。
他双手环到江琅身后,在她脑袋后面轻轻挽了一个结,倏地低声道:“如果渝王查不出证据呢?”
他声音清清凉凉的:“那三日后,就是殿下的死期了。这里没有旁人,殿下放心。”
江琅眸光微动,她眼睫轻颤,借着眼前灯笼的一抹昏光,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龄,模样生得极好,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他半跪在她身边,窄袖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