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璨手指未曾沾酒,桌子上字迹不显,见柳彻不曾言语,以为他没有看清自己划出的字迹,又要再划一遍时,却被柳彻用残缺不全的左手摁住了手:“……或许吧。此事不准再提。”
柳璨喝了杯酒,将喉头的话咽下。
不同于当今皇帝,太子宋恒对兵备很是用心。对于十几年前丢弃了河套地区,宋恒甚至提出了“收复河套者封王”的豪言。
可惜当今皇帝并无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甚至消极避战,直言“复言河套者斩”,于是宋恒提出封王之赏后,一堆臣子跪了一地,说什么“父之道,三年不改谓之孝”,务必请宋恒收回成命。
宋恒不堪其扰,最后将封赏变成了“收复河套者封国公”,这也是上一世柳璨得以获封凉国公爵位的原因。
算算时间,当今皇帝也没有几年寿数了。
一壶酒喝完,柳璨带着酒壶退了出去,就要退出去时,柳彻忽然道:“过几日,当着高得福的面,陪我演场戏。”
自古皇帝都防着武将,如今柳璨初露锋芒,立了战功,难免更加惹人猜忌,唯有韬光养晦,自污装傻,旁人才能安心。
柳璨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答了一声后,走出营帐,再次守在了父亲帐外。
尽管柳彻说了不用柳璨留下来,并准许他去找顾昭,但柳璨还是在军营多留了几天,直到四五天后,监军太监高得福与柳彻有事相商。
估摸着两人谈完了,柳璨走到了帐前,请人通报。
柳彻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高得福天生一张笑脸,闻言乐呵呵地打圆场:“三公子找侯爷,许是有什么事,叫他进来吧。”
柳彻看了高得福一眼,扭头不耐烦地对着通报之人道:“叫他进来。”
柳璨进了营帐,对着柳彻躬身一揖:“见过定远侯。”
柳彻见柳璨就气,没吭声,柳璨就一直没起身。
停了会儿,见柳彻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高得福道:“三公子,起来吧,侯爷心里有些烦。”
柳璨感激地抬眼看了高得福一眼:“多谢高公公美意,但我怕挨板子,还是等侯爷发了话再起身吧。”
高得福又看向柳彻,柳彻冷哼一声:“起来吧,找我有什么事?”
柳璨这才起身:“前些日子,侯爷说,打完了仗,给我们放十天假,还不扣粮米。”
柳彻登时睁大了眼,气笑了,“哟,你记得可真清啊。”
柳璨恭敬道:“侯爷所言,一言一语,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敢忘记。”
柳彻接着冷笑:“我要你读书习武,你可认真听了?”
柳璨道:“听了。论读书,军营里就没有能比得过我的;论习武,军营里也没几个能在我手底下不落败的。”
柳彻霍地站了起来,一张脸气得变形:“柳璨,你挺能耐啊。”
柳璨面色不变:“仰赖侯爷教导,我确实有几分本事。”
高得福见这对父子吵架,连忙拉架:“侯爷,三公子确实文武双全;三公子,你也给侯爷道个歉,侯爷这几天忙着军务,心里头烦着呢,你先服个软。”
高得福话还没说完,柳彻就扬起面前的茶盏朝着柳璨扔了过去:“你这逆子!”
柳璨飞快地一旋身,衣襟下摆划出一条弧线,躲过了迎面而来的茶杯。
茶水在空中就泼出了杯子,此时连茶带水,淋淋漓漓地泼在了地上,杯盖、杯身与杯托全部跌在地上,碎成了一滩瓷片。
清脆的一声响后,高得福不由得站了起来。
柳璨已然站定,抬眼看着柳彻,柳彻见他毫无惧意,气得直摇头,吼道:“你还敢躲?”
柳璨就站直了身子,一字一顿道:“回侯爷,小杖受,大杖走,我唯恐侯爷担下杀子的骂名,不得以,这才躲开了侯爷扔来的茶杯。”
“哦?”柳彻怒极反笑,声音都在颤抖:“听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高得福忙上前几步,拽着柳彻的衣裳:“侯爷,三公子还小,你别气。”
“十七了还小呢?我十七那会儿都承了百户之位了。”柳彻看着高得福诉苦,一张脸满是苦楚。他搀着高得福的胳膊就要他坐下:“高公公,您好好坐着,我先教训这逆子。”
柳彻沙场上拼杀的人,力气自然不小,高得福被柳彻摁着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椅子上,却依旧拽着柳彻的衣袖,扭过头来对着柳璨道:“三公子,你还不快走?这月你都不用来了,回去好好找夫人求个情。”
柳璨感激地看了高得福一眼,身姿依旧挺拔:“没有侯爷的命令,我——”
柳彻的声音盖过了柳璨的声音:“不是说什么小杖受、大杖走吗?来人啊,给我把他绑了,拖出去打!”
柳璨自小到大没少挨军棍,次次打得皮开肉绽却不伤筋骨,头天挨了打,次日还不能误了操练。
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