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正月十五的晚上,青云县南院和鹿矿集团都会不约而同地大规模燃放烟花,以图个热闹和喜庆,但是今年却没有这一项传统节目了,因为夏天的时候发生了悲惨的“5·14”矿难,显然不适合再大张旗鼓地搞这样公开的娱乐活动了。
有的人死得那么凄惨,都没能熬到今年的元宵节,活着的人怎么好意思再像往年一样欢天喜地、热热闹闹地过十五呢?
元宵节不燃放烟花也许是青云县南院本世纪以来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了,因为几乎所有的老百姓都感受到了这一富有人情味的新变化,并且很认同地接受了,原本就不该放嘛。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元宵节刚一过完,才第一天正式上班,王继秋就像一颗精确制导的飞弹一样打办公室的电话约桂卿晚上一块喝个小酒,喝完酒之后再到他家里去打够级。
他咋咋呼呼地说人已经凑够五个了,就差桂卿一个人了,否则的话他们五个人只能打海西东部人非常热衷于玩的无聊至极的保皇游戏了,因此让桂卿无论如何都得赶过去。
而且他还特别强调说,晚上要是玩得太晚了,桂卿可以住在他家里,不用回去,彻底解决其后顾之忧。
下班后按时到了约定喝小酒的地方,也就是著名的“坑人一条街”北头一家名为“大盘辣子鸡”的小店。
无意间听了其他几个客人的闲聊,桂卿才知道原来王继秋这家伙已经离婚了,所以才敢和才能这么潇洒大方地明目张胆地请人喝酒吃饭,然后再到他家里去玩通宵的。
小店逼仄的门脸和厨房以及里面随意摆着的桌子、板凳、筷子和餐具等,看起来都是一副油乎乎和脏兮兮的样子,就像王继秋那张刚吃完肥肉彪子的嘴唇一样,几乎让桂卿萌生了退意。
王继秋今天邀请的人当中除了李宪统、冷宏伟、 彭云启和东升四个人之外,还有一位角色显得比较特殊,桂卿一眼就认出那个人就是县人事局的李方舟,就是那个曾经来单位进行过年终考核的家伙。
在这种相对来讲比较私密和放松的场合乍一见到原来人模狗样的李方舟,桂卿感到有些意外,他不明白王继秋怎么会和李方舟熟悉的,但是一想到没脸没皮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继秋平日里那种特立独行的为人处事的风格,他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了。
酒喝到半酣处,当李方舟按照固定程序准备和桂卿单独表示的时候,他笑着对桂卿示好道:“伙计,上次我和※※部的人来恁单位考核的时候,我听他们说啊,当然是他们说的,我只是如实反馈给你——”
“哦,他们都是怎么说的呢?”桂卿虽然表面上一脸好奇地问道,但是在内心里却对眼前这一意外的收获并不怎么感兴趣。
他本来就没打算去知道这些事情,因为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那个面子和能量,所以不想白白地跌了份,但是既然对方慷慨地摆出一副主动要说的架势,他觉得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思去问一下显得好看。
“小人要留给自己当,君子要让给别人做。”他非常平静地想道,并且把这句话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已备后用,好像他要在窝窝囊囊的几十年之后准备当个不可多得的充满各种奇葩智慧的老人一样。
“有个别人在谈话的时候说你这个人吧,性格还是比较内向的,平时不大愿意表现自己,”李方舟装作很绅士也很有分寸的样子,右手捏着不甚干净的酒杯,闭着眼睛回忆道,一心想把话说得更准确一些,这样才比较符合他的身份和地位,“有很多事情不愿意去主动争取,不愿意去主动努力,也就是说,总起来讲,就是大家常说的那样,看着有些消极,给人的感觉就是缺乏一种年轻人应该有的上进心……”
“当然,这可能是比较主观的评价,你听了也不要往心里去。”他又补充道,这时候才想起了看看桂卿的脸色究竟如何。
“那是当然的了,我并不在意的。”桂卿装作不在意地说道。
“就是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在意的,所以才会告诉你。”李方舟努力地考虑着怎么说才能表达得更准确和更柔顺一点,不过他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失败了,因为他还是觉得对方不值得他这样努力。
“也有人说你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方式方法,”他继续勉为其难地描述道,一副上了贼船下不来的架势,桂卿看着都替他难受,“就是说什么都比较直接,可能没怎么注意到别人的感受和想法,光想着自己是怎么怎么吃亏,怎么怎么受气了,怎么怎么付出了什么的,而没考虑到其他同志的做法和贡献……”
桂卿非常虚心地听着,立马就想到这一定是自己在别人跟前偶尔地抱怨一下工作现实的严重后果了,遂想着以后在单位一定要把嘴闭紧再闭紧,不该说的话坚决不说,宁可无能平庸,也不逞能当英雄,宁可当个哑巴,也不能当个快嘴。
都说祸从口出,言多必失,看来这话一点不假,以后哪怕是无心的话也不能随便乱说。
“其实有很多时候,”李方舟抽空教导道,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