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我父亲过世后,我就把他们都辞退了。而我也有点……怎么说呢,讳疾忌医。”
讳疾忌医这几个字,像是一道重锤砸在祝辛夷的心口上。
难怪,祝辛夷心中的疑惑解开,“明白了,那我就先走了。”
“祝医生。”这一次是许言主动叫住她,待她回身时,许言深邃的墨眸凝视着她片刻,“从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但如果祝医生有兴趣的话,我很希望我的私人医生会是你。”
如果他对别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许言自信对方会马上答应下来,并且第二天就辞了医院的工作卷铺盖跑到华美集团去报到。
但是她不为所动。
就好像他对于她是什么样的心思,她早就看出来了似的。
祝辛夷只垂眸从容笑道,“不用了,谢谢许总的欣赏,不过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工作。”
她抽身而去,拐进消防楼梯口直接下到心外科病房的楼层。
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像个小尾巴似的默默关注着安珩的一切,但又不敢表明心迹,生怕仅存的一点点友谊也就此泡汤了。
她总是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仿佛从来都不在乎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时青涩的喜欢,实际上她比任何人都怂,既不敢靠近,更害怕疏远。
她总是习惯于盯着他的背影偷偷发呆,喜欢看他逆光下的侧脸,喜欢假装不经意路过他的身边,然后偷偷闻一下他身上清新的香气,然后又蹦跶着偷偷跑掉。
她总是不敢承认,自己有多喜欢他。
但是偏偏许总的话又当她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祝辛夷脚步轻快地回到心外科的护士站,此时小宁已经下班了,轮值的晚班护士刚刚交接完毕,从护士站出来去往各自的岗位上。
“祝医生来啦?”护士长抬眼看到了她,笑道。
祝辛夷点点头,“我的花朵们目前情况怎么样?”
她总是喜欢这样称呼她的病人们,仿佛她就是个照顾他们的园丁,每天浇水施肥,看着他们一天天康复如初,舒展枝叶。
护士长会心一笑。
“4床恢复得不错,家属还问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17床的下午出现了两次房颤,21床的家属还是不同意手术,可能还要再沟通一下。”
祝辛夷扶了下额头,给家属解释治疗方案永远是最艰难的事,她感觉自己又要开启辅导员模式了。
“还有两个从CCU转过来的,29床比较稳定,32床的家属刚到,正在探视。”
祝辛夷对着笔记本看着病人的情况,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抬起头来,“32床不是许恬吗?”
“嗯。”护士长应了一声,“家境真的不错,上午家属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吃的和用的,几乎把咱们病房里的桌椅都换了一遍,跟搬家似的。下午又来了一个人,挺着急的样子。”
“可是她哥哥许言不是在楼上的VIP病房吗?难道是她父母来了?”
不对啊,祝辛夷记得许言刚刚才提过,他们的父亲就是心脏病过世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卧床不起了,她的家属还能有谁?
“不是,看年龄应该是她朋友吧?”小护士的表情酸酸的,“高中生啊,但是男的看起来挺成熟的,啧啧……”
奇怪了,那能是谁呢?
“我去看看。”
祝辛夷拿着材料在门口略站了站,无意间从门缝里看见了护士口中的“来访者”。
单人间病房里,除了卧床的许恬,似乎还有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穿着灰色卫衣,起身为那个女孩盖好被子,坐回到床边时,那个女孩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他俯下身去,将她的手握紧。
就在这一刻,祝辛夷愣了一下,从门缝里看见了他的面容。
那一瞬间,她心口收紧,屏住了呼吸,心跳在骨膜内隆隆作响。
安珩,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在此时却变得如此陌生,他的眸中满含着她从未见过的关切,尽数落在病床上的女孩身上。
她的心在短短的一瞬间里,好似从热烈的骄阳下跌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