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不啻于平地一声雷。
卫瑶空和卫晴柔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就连和嘉县主也有几分紧张，“果真么？”
卫梓常重新露出不苟言笑的神色，“太后钦定了五个贵女入宫做安阳公主的伴读，其中一个便是咱们家的华予，懿旨随后就到。”
卫灵雨还怔怔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选为伴读，名义上是陪公主读书，实则是进宫学习宫廷礼仪，以备嫁入皇家。如今权柄在握的王太后，当年也是先做了和睦公主的伴读，表现优异，才被钦定为皇后。
她仔细回顾赏春宴当日，实在想不出自己哪点中了太后的意，总不能是因为挨过雷劈吧？
卫梓常的话还真验证了她的猜想，“太后原只定了王家、徐家、陆家和大将军贺兰家的贵女，后来应天司算出你命格过人，便顺带举荐了你。你若在宫中见着赵太史令，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这话大有自己还捡了漏的意思，卫灵雨当真哭也不是，笑也笑不出来，嘴唇拉扯半天，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卫梓常瞧出些不对劲，“选为公主伴读是天大的体面，即便将来不嫁给皇子，出嫁时也有公主赐礼，怎么还哭丧个脸？”
和嘉县主到底也是小女儿家过来的，一眼便瞧出端倪，“看来，咱们华予是心里有了人选了？”
卫灵雨平素再是嚣张，也难免在父母面前扭捏一把，“阿娘！”
卫晴柔罕见的眼力价在这个时候充分体现出来，“阿娘别再问了，阿姐心里那个人可不在宫里。”她点到即止往远处抛了个眼神，在县主的一再追问下，才笑嘻嘻地透露：“阿娘可往国子监里头瞧瞧。”
“国子监？”卫瑶空在家中修养了一段时间，精神看着已和寻常没有两样。她对自家的两位妹妹还是十分关切的，一下子便猜出了谜底，“可是鹤郎徐舒？”
徐舒别号鹤来先生，因此时人也称其鹤郎。
父母跟前，卫灵雨讷讷低着头，难得地不吭声。
不予否定，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卫梓常颔首，“徐太师那个儿子么？的确是个才子，门第根基也配得上。”
他虽是散官，但也循例出入门下省办事，对太师徐崇道的印象一直很不错。徐氏三朝为帝师，家风严谨，其嫡长徐舒也在国子监弘文馆中，负责当今皇帝的课业。宫中上下，都尊称一句少师。但徐舒为人，却并不因此而骄矜，依然恪守本分，未见逾越之举。这样的清朗之气，自然是受文官们的称赞的，卫梓常也不例外。
和嘉县主一听这名字，眉头就开始打结，“徐家三朝帝师，若论门第，自然是再合适不过。可那徐家小娘子跟你打小就不亲厚，若真嫁入他们家门，不免生出龃龉。人家父母必然是偏向自己的儿女的，你又一贯争强好胜，日子久了，必生嫌隙。嫁人这种事，门当户对自然要紧，但最重要的还是举家和睦，姑嫂妯娌之间融洽。”
说不亲厚，都是给女儿面子了，卫灵雨和徐芷清自小打过的架，简直如南山之竹，书之不尽。
和嘉县主是嫁过的人，二十余年的艰辛，只有自己知道。这还是仗着有县主的身份，若是换了寻常女子，要顾虑的只会更多。
“阿耶，阿娘，你们快别说了！”卫灵雨倒不是害羞，只是她和徐舒的感情，目前还处于她单方面沉浸的阶段，这种鸡毛蒜皮而具体的婚姻生活，压根不存在少女的遐想之中。
县主却不觉得为时尚早，心中的佳婿另有其人，“我瞧着，朗之那孩子倒不错，他自小就和你亲近，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再者，陆家是礼仪人家，陆贵太妃也是极和善可亲的，嫁过去必不吃亏。”
朗之，是谢照的小字。
卫灵雨对谢照其实并不排斥，那点过分张扬的毛病，以朋友的角度来说，其实都可以容忍。
问题在于她和谢照实在是太相熟，对方学步时摔个狗啃泥，骑马闯进茅坑，练弓射时一箭劈了师傅的腿儿的黑历史都历历在目，一想到嫁给他，那画面诡异得卫灵雨都不敢想。
再者，而今皇帝病重，拥戴谢照的声音不算小，其背后的陆氏和太后母族王氏逐渐形成水火之势，若和谢照定亲，不是把她放在火架上烤吗？
卫灵雨欲言，想了想，为了谢照那点脸面，还是忍住了。
沉默也是一种回应。总归八字还没一撇，身为大姐的卫瑶空出来打圆场：“之后的事，还是等后位选定之后再说吧，兴许到时候太后指婚呢。”
也是，和嘉县主打住这个话题，暗道命这种事啊，当真说不定。
就好比之前，谁能想到二娘子也能被选作公主伴读？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的事，姑且走一步算一步。
与此同时，太和宫，弘文馆。
碰巧是休沐日，馆中空空没有学子。
后院中，却站了一人，正挽弓搭箭。
一根绷紧至于极限的弦，被有力地勾于带着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