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观棋的人笑道:“静安侯快赢了。”
“陈公子别想了,该认输就认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功夫,都够下两盘棋了。”
金娘子也发现了在堂中下棋的人是林晚盈的夫君,若她在这儿见殿下,恐怕会生变故,“夫人,实在惭愧,我突然想起来天水阁已经被人订下了,我带你去文院的若木阁吧。”
林晚盈睨了一眼谢韶端起茶杯昂着头故作风流的背影,对着金娘子说:“好。”
万七站在谢韶身旁,小口酌着大人赏他的一杯香酒,他的绿豆眼东张西望,在看到林晚盈的背影时,他手中的杯子“哐当”一声落地,清香的酒水溅射在牡丹纹的地毯上,“大……大人!”
他猛拍了一下谢韶的肩膀,“不好了不好了,夫人来了!”
“夫人?”谢韶立刻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他慌张了一瞬之后便想好了说辞,面色如常地对着陈公子说,“你慢慢想。”
说完他转身望向夫人,见夫人置气离开,他一路小跑到林晚盈面前,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他连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我官场上的同僚一直想见那个棋院的什么姑娘一面,他在此对弈老输,于是频频央求我助他一臂之力,我实在拗不过他,这才答应替他来对弈。”
“天地可鉴!我哪有来雅乐馆寻欢作乐的念头。”谢韶伸手去拉夫人的手,她侧身躲过,周围观棋的人纷纷笑了起来。
谢韶一直以宠妻自称,他不在意丢掉这么点惧内的面子,若夫人在此处和他闹僵起来,那才难堪。
陈公子终于想好了下哪一步棋,他对侍女说完之后转头打趣道:“静安侯,磨蹭什么呢?你时常与我在此对弈,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是替同僚来的?”
周围众人笑声连连,二楼的贵公子打趣他道:“静安侯天天来宜清居对弈只为博知妍姑娘一笑,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成为知妍姑娘的入幕之宾呢。”
谢韶脸皮微红,不怒反笑,“陈公子不过是输了十几两银子给我,用得着这样诋毁我吗?”
他挤到金娘子与林晚盈中间,不顾林晚盈的反对伸手来拉她,他将她一路拉到了棋院外的小池旁。
春风吹起林晚盈帏帽的薄纱,玉肌雪肤,胭脂轻抹,她垂着眼眸,纤长睫毛下的杏眸里似乎弥漫着濛濛晨雾。
点点春光洒在林晚盈的如意式盘针纹水粉色云肩上,累珠叠纱粉霞茜裙亦随春风荡漾,她身上散发着柔软而沉馥的香气,与她温柔婉约的气质相辉映。
林晚盈低头望着绣花鞋面的珍珠,对他视若无睹,心底闷得很:晦气,怎就在这儿遇上了他。
谢韶发现夫人今日甚是好看,方才风吹起她帏帽的瞬间,他的目光凝视她的娇颜,她似一朵俏生生的桃花立于假山流水间。
即使已成亲了三年,他都对她的美貌移不开眼。
他终于知道这几日夫人与他置气的原因了,一定是万七那张破嘴将他偶尔来宜清居找知妍姑娘对弈、听曲的事说了出去。
他扪心自问是喜欢秦知妍的花容月貌、琴棋双绝,但他从来没有过非分之想,就像种着一株珍品一捻红,偶尔观赏一番,却没有折枝的念头。
难怪夫人会说要调养身体为他生儿育女的事,恐怕是担心他在外有了私生子,再看夫人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来找他,许是存了和秦知妍一比高下的心。
他所有不安的猜想都放下了,心里还涌起了丝丝欢喜,闹了这么几日,也是她太过在意他的缘故。
谢韶低头凑在她的面前,闻着她的芳香心神荡漾,轻声细语地说:“岳父大人病着,夫人在娘家照顾岳父,我却来雅乐馆消磨时辰,实在是我的过错,夫人,念我是初犯,绕我这一次吧。”
林晚盈隔着帷帽掀起眼皮烦闷地睇了他一眼,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金娘子,金娘子站在棋院的门边,往里指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晚盈退后半步,抬手拂开了他的靠近,“方才打扰了你对弈,我心有愧,夫君既有替人赢棋的本事,何不向我展示一番呢?”
“啊……”他沉默抿唇,若是拒绝夫人,倒显得他心里有鬼似的,“那夫人请移步棋院。”
陈公子站在大厅里与众人取笑惧内的静安侯,话音刚落便看到谢韶又回来了,身旁跟着他身姿绰约的妻子。
堂中安静了下来,一时摸不清这出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韶用衣袖轻擦方才他坐过的黄花梨竹节圈椅,他请夫人坐下,又招呼侍女为夫人上茶,他背手立在一旁,对着棋盘上的残局看了一眼,随口报了一个位置,“陈公子,该你了。”
陈公子坐回山水屏风旁,又开始冥思苦想,惹得看客频频欢笑。
时值日中,侍女陆续端着酒水饭菜上了二楼的雅间,汤汁的香气在堂中浮动。
林晚盈隐约觉得二楼的某处有人看着她,她抬头看到天水间的槅门敞开了一条缝,她的心怦怦乱跳,瞥向一旁的谢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