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断他,“你在美国留学六年,包括我跟你认识的这四年多。其实你跟我就相当于——”
“阿嚏!”
夏染猛地打住话头。树荫下竟然还有一个人,俞司贝。
“不好意思,太冷了。”俞司贝光腿穿着长靴,裹着风衣,冻得鼻涕都出来了,用纸巾把鼻头擤得通红,“阿嚏!你们继续!”
夏染自然不会说下去了。俞司贝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嘴上没个把门。若是让俞司贝知道,那不出今晚全世界都要闹翻天。
“你怎么不吭声。”夏染取下自己的围巾,绕到俞司贝脖子上。
“我陪哥哥来的。”俞司贝讪笑。由于哥哥做了丢人的事情,她此刻也心虚理亏。其实今晚是她逼迫俞司哲过来的,必须“给夏染一个说法”。所以她要盯梢,看哥哥怎么处理这件事。
“那个,他鼻梁上的伤是我抓的,不是其他女人哈。”俞司贝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染压根没有发现俞司哲鼻梁上有抓伤,她以为那是他的刘海阴影。
“对不起。这段时间很多事情……对不起。我……我会给你一个说法。”俞司哲抓住妹妹的胳膊,看着夏染。他的表情在这一刻竟然显得真挚。
而这份莫名其妙的道歉让夏染茫然。怎么了?
“太晚了,你回去吧。我也要送司贝回家,再见。”俞司哲匆匆扭头,示意妹妹回车里。
“啊?”俞司贝话都没说完,就被哥哥强行搂住肩膀,一把薅走。“你还没——”
“闭嘴。”俞司哲将她塞进车里。他还没想好,他还需要时间。他应该也劝服母亲。
夏染望着俞司哲的车扬长而去的背影,站在原地沉思良久。
回到家,夏染一边收阳台上的衣服,一边微信语音聊天。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蒋一鸣刚刚箍牙,疼得睡不着觉。至于唐甜,还在跟以为她是男人的氪金大佬打游戏。
“不是说晚上聚餐吃好吃了的么?夏染你咋跟闷葫芦似的。”蒋一鸣百无聊赖。
“可能是累了。”
“那我给你安利的电视剧看了吗?”蒋一鸣又问。
“还没。你看到哪里了?”夏染打起精神。
“就女主角喜欢上一个已婚男人了。”
夏染拿着晾衣杆,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
“这什么狗血剧情,男主已经结婚了?”唐甜说。
“已婚的肯定不是男主角。”夏染回神,继续收衣服。
“你咋这么肯定?”唐甜不信。
“因为做人要有基本的道德和理智。不能当小三,不能为了一己私利,毁坏别人的幸福和婚姻。既然喜欢的人已经结婚了,那就沉默着离得远远的吧。”夏染望着星空,深深地呼吸着,“绝对,什么都不要说。”
“那剧情怎么进行下去——卧槽,哪儿来的爷新,开怪了才说穿错装备。”唐甜将键盘敲得啪啪响。
“爷新是什么意思?”蒋一鸣问。
“就是觉得自己牛逼哄哄实际很菜的新人玩家。”
夏染将衣服丢到床上,问了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直到三十岁才开始慢慢开窍呢?心智成熟得好晚。”想要分手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这件事无关其他人,只关于她和俞司哲两个人的关系。为什么她拖了四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真是抱歉啊,她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完全的现实主义者。分手,意味着她要在“三十代”的年岁里独自一个人生活下去,未来不可知。但是眼下,她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她愿意。
“因为父母只管吃喝拉撒,没有为人处世的教导。一旦他们开始‘教导’,不拖后腿帮倒忙就万幸了。等进社会后,所有道理都得靠咱们自己摸爬滚打才能懂得。所以说越早叛逆越好啊。”蒋一鸣说起话来像嘴里包了个饺子,含含糊糊听不清。
唐甜耸耸肩,“反正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过哪种人生。每次别人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有什么规划,我都回答不出来。我也最讨厌别人问我下班做什么。我就不能什么都不做吗?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每天上上班,下班跟朋友玩。一点梦想都没有。”
夏染笑了,“怎么叫没有梦想。你的梦想比大家的都简单,很容易实现诶。”
“对啊,没有梦想跟无忧无虑有什么区别,按照你觉得舒服的方式活着就好了。”
夏染也觉得自己不能太丧气,开始往好的方面想,“三十岁后的人生还是挺棒的。一鸣在整牙,还要去学滑翔伞,要游遍大江南北,不用住青旅,因为有钱。甜甜呢,离婚后过着梦想的生活,每天愉快地打游戏,穿各种漂亮的小裙子。至于我嘛,成功转行,目前喜欢这份工作,有挑战性,同事也不错,总的来说比以前开心。”
“得了吧,你可别夸唐甜了。”蒋一鸣说,“谁认识十天就冲动结婚?一个月就冲动离婚?咱俩去民政局抢亲都劝不住。她还不忘收份子钱,结婚酒席如约举行,改个名字成离婚酒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