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月亮潜藏在云层之后。宁恩勤开车很稳,也不怎么说话,仿佛车里没有其他人。他车里也没有多余装饰,干净整洁,毫无异味。
后座,几个人讨论着长时间用眼导致的干眼症怎么办。
“好像得一直点眼药水啊。”
“看看中医嘞?”
“补充叶黄素吧。”宁恩勤突然开口。叶黄素可以缓解眼睛酸涩。
“恩勤,你有推荐的牌子吗?”
宁恩勤微微一笑,“待会发给你。”
夏染悄悄地深深出一口气。多正常的同事关心,就跟他刚刚关心自己的夜盲症一样。所以,他什么时候在微信把她屏蔽?也待会儿吗?
同事一个个离开,最后只剩下副驾驶位的夏染。宁恩勤重新输入地址,“手机有电吗?”
夏染看着窗外,闻言回头,“什么?”
“小区晚上路黑。”他有时晚上骑单车锻炼会经过夏染居住的小区。那地儿在学校对面,是一个拆迁安置小区,晚上灯光暗淡,肯定对夏染的视力有影响。而从上次去KTV找俞司哲的情况看,他猜到夏染没跟男友住一起。
宁恩勤将中控台USB充电口打开,又找出一根充电线递给她。
“谢谢。”
“最近工作上手吗?”他开始主动聊天。而明明之前同事们在车上,他不怎么说话。
“还行,接触到很多新知识,我得继续努力。”
“不要太有压力,慢慢来。”宁恩勤看着前方,“转行已经挺有勇气了,我很佩服。”
夏染刷地看过来,愕然得忘了回话。从来没有人说她是一个勇敢的人,更没有人说佩服她的勇气。
车内安静许久,夏染突然脱口而出,“你什么时候结婚?”她此刻心里很乱,之前喝的酒现在开始烧心,于是她莽撞又无畏地提出这个问题,因为她特别想知道答案。不管宁恩勤怎么说,她都会调动所有社交技巧,大方地笑着说请务必邀请我。然后她就不会烧心了。
然而宁恩勤的回答却是,“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她一愣,“不可以吗?”
宁恩勤依旧凝视着前方。他轻轻弯了一下嘴角,“你可以。”
夏染再次心头一颤。心头的忐忑加剧。她从包里拿出冰凉的矿泉水,喝了好几口。
宁恩勤突然降低车速,踩下刹车,将车缓缓地停在一溜柳树下面。这里距离夏染居住的小区大门还有几十米。紧接着,他连车前灯都熄灭了。
夏染立即回头张望,以为有交警。
沉默几秒,宁恩勤看向夏染,“俞司哲在小区门口。你被看到跟我在一起,不太好吧?”这一刻,他终于冷静,理智全部回笼。
黑暗中,他的神色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夏染全部明白。
“……谢谢你送我回来。”夏染开门下车。她不知道俞司哲怎么莫名其妙跑来了,那正好,她有话要说。
此刻,夜深人静,路上没有其他车辆。冬夜寒风里,夏染大步朝小区门口走去。风从她的四肢穿过,她陡然生出一股如亚马逊丛林女战士一般的豪迈勇气。
宁恩勤打开远光灯,照亮她前行的道路,缓慢驶过小区大门口。
寒风中,俞司哲打了个喷嚏,最先注意到空旷道路上开着远光灯的车辆。他发觉这车有点眼熟,可由于灯光过于刺眼,他压根看不清开车的人。
等到他要回头看车牌号时,突然被叫住。
“你在这儿做什么?”夏染走过来。
“你怎么才回来?”
“找我什么事?”夏染平静地看着他的脸。几分钟之前她的情绪跟眼下的情绪反差过于强烈,让她越发清楚自己不愿意跟眼前这个男人共度一生。她对他没感情。
即使俞司哲完全没情商,都会听出夏染语气跟以前不一样。“有事情想跟你说。”他望着夏染,两人之间有一米远的距离。
“正好,我也有事要说。”夏染挺直脊背,不想输了气势。她要分手。她强烈地想分手。作为一个总是被家庭牵绊的人,她知道这一刻的勇气若是被浪费,可能以后都没有了。她要冲动一把,至于后果,明天再说。
而俞司哲脑海里的想法也是:他要分手。即使他已经跟晨晨断了,他也想跟夏染分手。毕竟彼此都没有感情基础。此时若能果断,那就避免了两人一辈子的悲剧。其实他压根不想伤害夏染。在他看来,当初他和夏染在一起,完全是母亲赶鸭子上架。
然而,作为一个在父亲没有任何存在感,母亲独断专横的家庭里长大的男人,他没有学习的同性榜样,他只有不断地屈从于母亲的强势威严之下。对此,他十分清楚。他一次次地清醒复盘,却又一次次地继续低头。他想要做出改变却又不知力量从何而来。在想到母亲过早憔悴的面容时,俞司哲又开始迟疑。“我——”
“我先说。”夏染毫不犹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