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爱凝着神问:“你觉得我是不甘心,才不想低头?”
若是平时,黄学绝不多嘴一句。但此刻他却说了:“您维护王家的利益,章延辅维护章家的利益。大家都不择手段,没什么好说的。”
黄学轻轻从王元爱手里端下茶碗,放到桌子上,静静道:“可正是大少爷吃了一路的苦。我才不愿意看着王少爷无功而返。”
“无论何时何地,请您听我一句劝。现在不是和章家硬碰硬的时候,您忍一时,风光回京。章延辅是你同窗,你们自幼打交道。他是在诓你,还是真的在陇东发现了什么秘密。大少爷和他一接触便知。”
有些话从部下嘴里听到,比从对手嘴里听到更刺耳。
黄学说:“王少爷,王家现在碰不过章家。不要让章延辅捏紧拳来打你,您应该先给自己想好退路。”
黄学说:“我不认为兵册真的烧了。那韦迎波章喜卫必然有后路,下官只劝到这里。您若是觉得我荒唐,只管再去审审那韦迎波章喜卫,只把我的话当成个耳旁风就行了。”
黄学到底还是黄学,他自保惯了。不是死谏主的忠臣。王元爱到底怎么选,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所谓。
黄学自认为在陕西他暂时还没有什么人能动。王嵇魁留下了这一摊子,只能他来拿。王家一时半会不会动他,章家三五年内也不会插手这个职位。除非黄学在任期治下发生什么大事,直达天听,那他的官途就完蛋了。
否则,黄学的地位稳如泰山。
上次在狱中见到了樊学勤死活要维护章延辅之后。黄学心里就更有数了,既然樊学勤是章家的人。那他在陕西府尹这个位子上,至少二十年没人能动的了。他可以在这个位子上养老了。
一想到这些,黄学浑身是劲。比起劝王元爱,黄学更愿意把心思放在治理陕西。
这可是他以后养老的地方!
黄学尽人事,听天命。心疼了片刻王元爱,敬了道歉茶后,同王元爱告辞离开。
*
日夜几翻,昼夜交替数日。韦迎波和章喜卫被押送进一出民宅里,这里到了哪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全然不知。大鬓苒胡子的王丘也被五花大绑,和韦迎波章喜卫一块押了过来,到了农庄才分开关押。
小村里没有什么人烟,村民都不知道迁到哪去了。鬼屋似的,一座座土房子。
韦迎波观察了一下地形,觉得适宜逃跑。忙让章喜卫跪下,用牙帮他咬开绳子。
章喜卫懊恼的失魂落魄的,整个人失心疯了似的。他喃喃地说:“烧了,全烧了。”
韦迎波不耐烦地说:“烧了就烧了。在外面做做戏就行了。现在就剩你我两人了,快点帮我解开手绳。”
章喜卫大喊:“不是作戏!”
韦迎波忙捂住他的嘴,“祖宗,不要喊!怎么回事。你不是把兵册给王将军保管了吗?”
章喜卫不知从何说起,叹息了一声才道:“并非如此。那日我虽去了王将军军营。王将军却并未接手我兵册。王将军说他如今自身难保,自己也过得水深火热的。兵册他既然交出去了,该怎么保存就不归他管了。”
“这个烫手山芋他在陇东小心翼翼的藏了这么多年,不可谓不艰难。如今同僚恨他,奸细虎视眈眈。只怕东西放在他这里,比带上路更危险。”
章喜卫沮丧的抹了把脸,近乎绝望地说:“我当时还心生窃喜,想着我如此走这一遭,烟-雾-弹打出去了,兵册我们也能自个保存了。岂不是更为安全?却不曾想,能被人烧了。”
到底是两三个月的心血,誊抄费力如何能不揪心。
章喜卫一屁股坐在原地,六神无主地说:“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韦迎波大惊!他也没想到烧的竟是真兵册。那他们这两个多月来兢兢战战,苦心誊抄算什么?大公子为了不惊动王元爱,给他们拖延时间,远避咸阳。落的自己如今在蹲大牢,又算什么?
韦迎波忍不住道:“当真白费了?”
章喜卫掀了掀眼皮,颓丧地问:“难不成你还誊了两本?”
韦迎波当然没有!他们誊一页抄一页,抄废的纸当场就烧了,连灰烬都要互相对一对。现如今除了那如山一样的丝绢,伪装成布匹藏在陇东布庄的仓库里。他们一页纸都没剩下。
章喜卫点点头。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们确实做了无用功。浪费数月,寸功未建。
韦迎波泄气:“白来。”
*
王元爱见了王丘之后过来,企图在韦迎波章喜卫这里听到一点好消息。
韦迎波挡住章喜卫,把绳子反绕几圈挡住章喜卫,作出一副还被绑着的样子。韦迎波催促章喜卫:“快点儿,把绳子重新缠回手上,背到后面。”
又是一个黄昏天,王元爱身后四五个随从,他一只脚迈入门开。滚哒哒的小石子落到面前。王元爱停下,和部下互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