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真可爱!我要让她成为我故事中漂亮的仙女!而我要成为kù kù的mó女,而小苹是yóng敢的王子!我们一起打怪升级!
我跟小苹讲了这个故事,但是他说我才不是mó女,是公主。
因为tóng话故事的结尾是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杏杏幼稚园识字录》
笨拙粗糙又澄澈珍贵的大学时期,宋杳在一门专业选修课关于“文学启蒙”主题Pre上,曾故作轻松地提起生命中关于文字的一切。
提及十几分钟就可以翻阅完毕的儿童绘本,讲到六七岁窝在小小木床上,被勿念错为“水许传”囫囵吞枣一知半解翻阅完的《水浒传》;说起那一个个厚着脸皮蹲坐在小镇书店冰凉的地板上,不加甄别正版盗版而一个劲乱读书的假日午后;怀念贴吧中那一个个她畅所欲言的文学相关的帖子和忏悔没有版权意识错误下载的一篇篇小说文档;回忆起花里胡哨的各种酸掉牙的文学杂志和许多许多。
那一个个以为已经过期的,打着诺基亚手电筒,在被窝里,费力裁剪语句的遥远夜晚;那一页页无署名的废弃文字与文档中错误百出的各种虚构;还有那些在枯燥数学课上,提着心,放轻动作,翻阅着藏在空白练习册下的课外书的日子……
原以为遥远的一切,却在那短暂的汇报十分钟内,在课堂上流淌的夏日午后中重新上映。
PPT上跳出她在一个个中学时代的晚自习与课间废寝忘食攥写满未知咒语的草稿本,还有那一摞摞陈旧的杂志与书籍,偶尔还夹杂几张来自青春时代的文学比赛获奖奖状……
还有几张老照片,是毫无构图的抓拍,拍她的书写,拍她的阅读,拍她骄傲的举起奖状的瞬间;伴随着她的致谢定格在一张合照上。
14年的沪市冬日,雨点般细小的雪花降落,在巨鹿路的尽头,好心路人帮她按下一张合照,和周霁年。
那是宋杳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作文比赛,她侥幸获得最高级别的奖项,也让她得以迈入R大的珍贵门票。
好像是水土不服导致的感冒,她围着厚重的格子围巾,脸上是尘埃落定的清澈笑意,举着傻傻的两根手指比着“耶”。
而身旁的周霁年面无表情地插着兜,身上的羽绒服版型是中规中矩的笨重,额前稍长的鬓发被泠冽的风吹乱,但还是意外的帅气。
就算照片清晰度不足,飘落的小雪像是雪花躁点,可她的笑还是清晰的灿烂,他的眉眼中的春色也隐约泄露。
关闭PPT页面,宋杳听见底下有同学小声惊叹“照片中那个男生”的帅气,也听见“长得好像周霁年哦”的感慨;她只加快了走下讲台的步伐。
但或许只有宋杳知道,那个帅气的瞬间,他藏在大衣口袋的掌心中,应该攥着一板感冒胶囊。
比赛时间接近年关,宋清平在单位忙得焦头烂额的,而张虹手上都是春节调休的工作,家中没人能陪宋杳出这趟远门,于是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楼下的周霁年。
那一年陈秀兰的手术已经做完,身体恢复的也不错,周霁年的舅舅一家那年春节也回国过,也算有人能够照顾她;而且周霁年因着拍戏也去上海呆过小几个月,对那也算熟悉。
于是陈秀兰给周霁年塞了点钱,就放心让他陪着宋杳出门了,当然了,出发前还是忍不住絮絮叨叨地对他旁敲侧击地嘱托了许多。
所以他陪她去参加网友的线下聚餐,与其他家长一同在冬日寒风中守在学校门口等待她比赛结束,牵着她的手共享加速心跳,期待获奖名单上的名字。
比赛认识的几个朋友笑着打趣宋杳:“你男朋友挺帅的。”
宋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为冲刺高考而毫无意义剪短的头发像春柳一样抚过脖颈,童年倔强不肯说出口的“哥哥”此刻却轻而易举地成为澄清的证据。
而周霁年只是在一旁,抿了抿唇,然后为她系紧毛茸茸围巾。
在位置上坐下,她拧开水杯瓶盖仰头痛快饮下一大口来缓解上台Pre残余的紧张情绪。
讲台上陆陆续续有人上去又下来,老师最后站起身总结点评大家的“文学启蒙”,这个老师很有魅力,选课人数永远爆满,课堂上也鲜少有走神的人。
可在这个水淋淋的燥热夏日午后,宋杳后知后觉地走了神。
忽然想起来:
她的文学启蒙,除去无数铅字,删减厚重书籍,忽略鼻梁上的晕眩近视眼镜,排除右手中指上的茧,好像还剩下一个周霁年。
除去青梅竹马的关系,好像周霁年也莫名其妙成为了她文学启蒙史的一部分,贯穿前后,他不是钢筋水泥般的文字,他像是可有可无的句点与逗号,存在于每一个瞬间。
于是在课间,宋杳忍不住打开上一则对话还停留在好久之前的对话框,下意识咬着唇,对着页面顶上的“周霁年”三个字,无厘头地敲打下一行字。
Song: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