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宁一路匆匆奔医馆而去。陆淮之临走前告诉过她,自己带那个少年去的是哪里。
刚刚救下的那个少年,竟然是燕人。
“刚刚可有一个这么高的人,”沈以宁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神,抬起手,比划了一下陆淮之的个子,对医馆里的杂役道,“跟我差不多大年纪,还有一个昏迷的……”
杂役没等沈以宁说完就有了印象:“有的,在二楼。”杂役得意洋洋地说:“那人给了五两银子,真实爽快人。”
旁边抓药的学徒听到这里的动静,补充了一句:“那个受伤的倒是奇怪。”
“奇怪?”沈以宁跟着重复了一句,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对,”学徒很肯定地说,“照常理说,那人受了重伤,但不至于昏迷。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醒过来。”
“哎呦,要我看,那人该不会是装的吧……”
学徒“啧”了一声,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沈以宁已经不见了。
二楼是一个封闭的结构,回廊左侧是储存东西的库房,右侧是单独的房间。整个回廊是封闭的,只有一个楼梯与下面相通。
沈以宁敲了三下门。
里面没有动静。
沈以宁继续敲门:“陆指挥,你在里面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快开门啊。
她突然听见里面传出一声东西被撞倒在地的声音。
“陆……”沈以宁已经将手放在了门上。
门从里面被拉开了。
“别进去。”她听见陆淮之低沉的声音。门被他带上,回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以宁茫然地抬起头,却看见陆淮之眼角处微微泛红。他唇边血痕未干。他面色泛着潮红,像是在发热。
陆淮之喘着气,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他的右手紧紧按在剑柄上。
“你……你嘴唇被咬破了……”沈以宁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觉得有些暧昧。
“你在发烧吗?”沈以宁慌忙加了一句。陆淮之那张平日看上去纤尘不染的清俊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反常。
“不要进去,”陆淮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身上那个刀口,跟傅远峥的胸前的那个,是一样的手法。”
“他是燕人,”沈以宁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自己也昏沉起来,她只能继续说话才能保持清醒,“他……他是燕人。”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却越说越小。她已经没有办法假装忽视陆淮之的喘气声。
陆淮之的声音极好听,此刻在她耳边渐渐放大,沈以宁只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她不自觉地后退,后脚跟已经抵在墙边,几乎要站不住了。
她无路可退。
陆淮之突然放开了剑柄。他单手撑在墙上,将她逼进角落里。他微微弯下腰,凑近她,视线却依然比她高出半截。
陆淮之觉得自己越来越昏沉,他身子烫的像火烧一样。
那人到底在水里放了什么东西。
阿宁平日里那张平和中透着疏离的眼睛此刻却像丛林中迷了路的小鹿,纤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她双颊泛着潮红,嘴唇微微张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的样子。
她怎么偏偏这时候来了。
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勾人。
陆淮之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漆黑如玄玉,沈以宁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的目光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沈以宁本能地躲闪着陆淮之的视线,却又不知道要往什么地方看。纤长的睫毛慌乱地轻颤。
回廊昏暗。
她的下巴被什么冰凉的东西扣住。陆淮之的手指钳住她,强迫她看着他。他明明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沈以宁却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只能借着墙壁的支撑,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
太近了。陆淮之的鼻尖几乎跟她的蹭在一起。
“嗯?”他的尾音微微上扬,仿佛是一种蛊惑。
陆淮之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美丽而危险。
她的声音低低的,试图挽回一点失地,仿佛耳语一般:“陆……陆淮之……你……”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支离破碎的音节在当中散落一地。
“怎么,”陆淮之笑了笑,低声道,“现在不叫陆指挥了?”
沈以宁的心漏了一拍。
他在攻城略地,而她在他的凝视里丢盔弃甲。
温度渐渐升高,沈以宁双颊发烫,后颈酥麻,耳朵微微发痒。她急促的呼吸声被放到了极大。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完全落在陆淮之的眼睛里。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根本分不清楚。有惶恐,有慌乱,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再靠近一点。
沈以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