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2)

出了青龙寺,他们便向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时,雪已经停了。阳光穿过稀疏的树枝,照得山间熠熠生辉。

明明距离沈以宁早上经由这条路前往青龙寺不过几个时辰,沈以宁却觉得这中间的时间无比漫长。

卫临殊一路都在喋喋不休,胖脸上闪耀着自信的光芒。他刚刚抓住两个要犯,此时正是春风得意。

“沈姑娘会打马球吗?我打马球,那可是一把好手!”

“不怎么会,”沈以宁勉为其难地附和着,眼神到处乱飘,“卫公子真厉害。”她心里还想着陆淮之手中的那个香包。

宋氏为什么要来藏经阁?

她看了一眼前方镇定行走的陆淮之。他仿佛已经对卫临殊的语言攻击自带屏障,能够完全当他不存在。

在卫临殊手底下讨生活真是不容易。

卫临殊骄傲地鼓起肚子,越发精神抖擞:“我们卫家新建了一个马球场,又能打马球,又能射箭,旁边还有个湖。那我过几日开个马球会,这马球会看来还必须是我们卫家……哼,陆淮之,你怎么不说话了?”卫临殊见陆淮之一路都没动静,这时才反应过来,嘿嘿傻笑起来,“我记得你是冀州出身的,那鬼地方专产兵痞子,这些风雅东西你应该都不懂吧?”

“陆淮之,本都督叫你回话,你聋了吗!”

陆淮之越是不理会,卫临殊就越是觉得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声音越来越大,后面的玄甲兵都好奇地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沈以宁绞着手指,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接过卫临殊的话:“卫公子刚刚说的那些,什么,嗯,插花、点茶、射箭……还有……还有马球,我也都不怎么懂,真是惭愧。”

沈以宁一说话,卫临殊立刻换上笑脸:“怎么能这么说呢!你那都是因为身子弱,所以才不会这些的。沈三姑娘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咱们才应该是玩在一起的,怎么能跟冀州那种穷地方出来的比呢。”他威胁地看了一眼陆淮之的背影。

沈以宁低着头,好像心不在焉地在想别的事情。半晌,她才轻声说:“公子也知道,我在长信侯府读过书。冀州我去过,不像卫公子说的那样。”

卫临殊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我当时年纪小,嘴巴馋,又怕爹爹骂,不敢打着沈家旗号出门,杏花楼的东西好吃,我每天就杵在杏花楼前面巴巴地看。后来那个阿嬷就认识我了,每次上新的糕点,都会单独留一份给我,不要我的钱。”

“十年前离阳之变,爹爹当时驻军在阴平关,那些日子源源不断涌进来离阳的难民。后来……后来……” 沈以宁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了。

“哦,这事儿我知道,”卫临殊正色道,“我爹当时也在冀州。燕人那会儿可真是杀红了眼,离阳城打了两个月才打下来,进去就屠城,大火烧了三天都没烧完。要我说,庄胜虽然贪财,但五千人能在离阳扛那么久,也算条汉子。”

沈以宁听到“庄胜”这个名字时,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没有答话。

“嘿,原来十年前,沈将军和我爹都在冀州啊,”卫临殊笑道,“咱们可真有缘啊。陆淮之,你是冀州哪里的啊?”

“离阳。”陆淮之脚步不停,干脆地说。

沈以宁怔了怔,这么说来,那段时日,他们两个岂不是都在冀州。

“离阳?”卫临殊又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思考这两个字组合起来的含义,紧接着,他不怀好意地眯起眼睛,露出狞笑,“我来算算,那十年前离阳之变的时候,你应该八岁,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运气好。”

卫临殊提高了声音:“运气好?燕军屠了离阳全城三万人,护城河的水都变成红色了,尸首四天四夜都埋不完,你说你活下来是运气好?”

陆淮之停下脚步,猛地回过头来,死死盯住卫临殊。他目光森冷,犹如两道利刃,直直地向卫临殊插来。

卫临殊言语上羞辱他出身低,他都可以忍,只是离阳二字是陆淮之的逆鳞。

卫临殊瑟缩了一下,倒抽一口凉气。他抬手假装抚额,然后转向沈以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说到有缘这个事情,我觉得我们卫家那个马球会可以……”

“我的儿啊,可算……可算是找着你了!”

山路上,一个中年妇人踉踉跄跄跑上来,身后簇拥着侍女和下人。那妇人看起来保养得甚好,身上披着一件金红相间的厚重狐皮斗篷,一看就价值不菲。她脸上化着京城最近流行的红梅妆,泪水滚落之间,已然花了大半。

沈家主母宋氏一把搂过沈以宁,像是久别重逢一般,泪水夺眶而出。

宋氏是沈以宁的继母。沈以宁年幼时母亲去世,于是宋氏便被扶正,直到今日,这么多年,宋氏倒也无功无过。

“我家姑娘没出什么事情吧?”她抱的太紧,以至于等她终于舍得放开沈以宁时,沈以宁立即痛苦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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