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总有那些个无法安眠难以释怀的后来里,朝昭硬生生咬着牙,忍着神识俱散的痛楚想到这一天温时嘉的眼神。
她便忍不住问自己,若是自己当初没有将龙骨给他,是否一切都会大为不同。
可她,知晓答案。
所以午夜梦回,她便将那些无法宣于人前的委屈、将那些掩于人后的哭泣,将那些仇怨、那些苦楚、尽数咽下,一心想着活,一心只想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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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朝昭,尚不知将来。
她枯坐在洞府里,滴水未进,还穿着那身不合适宜的夏衣,怀里抱着温时嘉的白狐裘,看着上面的血发着怔。
师父让她休息,她只记得囫囵吞了一枚丹药下去,便这般坐着,从黄昏日落坐到太阳初升,硬生生坐了一宿。
当时温时嘉说了那句话,便晕了过去,而那时师父只把了一下脉,道声“无碍”后,便把他搬至厢房。
朝昭有心想问,却发现师父正定定地看着温时嘉,那眼神慑人可怕。
她咽下呜咽。
良久,宁殊叹了一口气。
想来,龙骨不过是契机而已。
这一遭,到底是来了。
他回头,这才发现他这徒弟竟然还没有离开,只坐在温时嘉的旁侧,反手握住少年郎的手,牙齿打着颤儿眼里包着泪,眼都不带眨的看着对方。
明明她那手腕刚刚被掐得通红一片还带乌紫,可她就跟没有察觉一般。
他这个徒弟、他这个徒弟……
宁殊又没忍住,再次叹气。
“你回去整顿休息罢,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在这里看着他就行。”
“师、师父。”听见宁殊开了口,被温时嘉吓到的朝昭终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终于有怕的地方了,她嗓子里含着哭腔惶惶,“是不是那龙骨有问题,我给他那龙骨……”
自责悔恨要淹没死她了。
不像,还是不像,虽是成长了不少,但还是像刚拜入山门时,一团孩子气。
所以,明明是同样的容貌……可那个时候的温宴才会道一句你是谁。
宁殊打量着她,又想着这些年她在这虚无山上无论是尊师敬长也好,上蹿下跳也好,都是添了不少热闹。
她性情率直,平日跳脱可爱,以至于尘清门上下谁都喜欢她,就连老祖都知晓她。
罢了。
原本冷硬的心再次软了下来。
往事早已过去,他再纠缠着有何用,就当是陌生人……不,这到底也算是在他眼前长大的徒弟。
“那万年龙骨,想必有史鉴之用,才得如此。”他劝慰着,又看着对方眼睛通红,语气轻松,瞎编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当那龙骨所记载的悠悠岁月一股脑全塞进他脑袋里了。”
果然,看到宁殊这个样子,这般解释,朝昭心中稍定,但仍是忧心忡忡,“那可是万年龙骨,可温时嘉才活多少年啊,这一塞岂不是脑子都傻了。”
说到这里,她低头闷闷,“到底是我害了他。”
“……就那么点长,放心,傻不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几日,老祖马上要出关了,要打起精神来。”宁殊白了她一眼,打发她走,看她磨磨蹭蹭的,催她“快走快走,到时候温宴醒了我唤你成不?”
朝昭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但最后宁殊想想,还是把她喊住,嘱咐道,“你也知道,那到底还是万年龙骨,所以你得给他一点时间。”
“阿蛮,得给他点时间。”
宁殊紧盯着她的眼,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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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初长成,自在恰如风,眼底有星河,笑里有清风。
一时,是在萤火绿森之中,他带她从门派偷溜出来等着日出,看着那一年只绽放一次的白鹤玉披着朝霞展露,阳光将她白皙脸庞上打上了一层暖意,那总是弯着笑的眼眸里也有着水光。
湿漉漉的,带着初生时的依赖和真挚,唇角的笑容也泛着他从未见过的轻松快活。
“我许久没有见到白鹤玉了,谢谢你时嘉。”
他便知晓这泪并不单是为了这花而流,可他也没有说旁的,只道了一句,“你想看的,你想玩的,无论什么,想做便做去,我陪你。”
一时,又是在腥风血雨中,煞气翻涌,天昏地暗,女子于亮处走来,宛若月色萦绕,带着温柔似水轻轻拥住他,止住了他的满身杀戮。
“我来了,温宴,你醒醒。”她说道。
于是,温宴醒了。
而那个在上一世并未行冠礼也不曾有过的温时嘉,便沉于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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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哪?”
温宴醒来,便是这样一句话。
可即使这样一句,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