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晚半阖着眼在桌前绞尽脑汁回忆,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钥匙。
狸归忽然轻轻叩了叩桌面。施晚嚯地睁开眼,瞧见其他几人对了个视线,齐齐看向楼下大堂。
她不由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门口进来一个女子。她的穿着颇有异域风格,露着大片肌肤,身上银饰行动间叮铃作响。
施晚目光被她手臂上盘着的细蛇吸引了过去。那是一条剧毒的竹叶青,尖尖的脑袋乖巧地搭在女子大臂,时不时吐出分叉的细舌。
施晚面色一白,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是真遭过蛇的,还只是一条无毒蛇,就已令她做了好几夜噩梦,如今见了这条不受束缚的毒蛇,难免心中畏惧。
“观那女子穿着,她并非中原人士。”庆云不动声色紧了紧手中茶杯。仙陆位置特殊,有异域人出没并不奇怪,平时倒罢,如今施晚在此,他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随那人入内的,还有几对男女,皆是异域装扮。一行人入了酒楼,安静地找地方坐下,与寻常食客并无分别。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事?”瞧不见那条毒蛇了,施晚紧绷着的神经略微放松。
狸归眉头微皱,连连摇头:“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将饭菜盛装带走,尽快离开。”庆云压低声音:“你怀疑是……”
狸归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施晚见众人皆是一副凝重神色,心有疑虑却也知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当即点点头:“好,先走再说。”
小二刚上齐菜,就听几人说要走,帮忙将菜打包好,预备送客离开,施晚却忽然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
她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桌人中间的女子身上,确切说,是看向她的耳廓。那儿戴着三对银耳环,在油灯下异常闪亮。
她猛地转过头,同其他几人快步走出酒楼。
一行人上山到半途,施晚忽然低声问道:“你们认得那伙人?”她脸色很不好看。
走在她后头的狸归轻轻颔首:“溧薯探子。”
身边的怀李闻言挑眉。
他常年在京城活动,见过不少溧薯派来的探子,这些人大多同他一样是仙陆出身,因是同乡,更易混得信任,他凭此揪出不少细作;亏得有一手高超易容术,一个身份暴露迅速换一个,才没被敌人针对性报复。
因而听狸归说这伙人是探子,他十分惊讶。京城的探子完美融入普通百姓,若非他也是仙陆人,根本发觉不出端倪。
而刚才遇到的这伙人却把与众不同写在了脸上,他不解:“探子穿着行事如此张扬,生怕别人认不出来?”
“不是普通探子,”庆云严肃道:“更准确地说,是溧薯的死士。行事风格疯狂,手段狠毒,耳上统一挂着银耳环,环数越多,地位越高。”
“没错。”狸归凑近荷叶包着的热腾腾的食物深深嗅了一口,“他们一点就炸,随时可能发疯,为了不影响咱们用膳,自然是走为上策咯。”
怀李翻了个白眼低声骂他:“有点出息,传出去说为了口吃的当缩头乌龟,不怕人笑话。”
“民以食为天,”狸归笑道,“又有古话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向来谨遵古人谏言。”
他伸手去抢怀李捧着的吃食:“你别吃了,现在回酒楼,一会儿打起来了你还能在地上捡点热乎的。”
“做梦。”怀李一肘将他撞开。两人在队伍最后你来我往,最前头的庆云早习惯了两人没事插科打诨的作风,只担心施晚发觉不对劲,便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发觉施晚安静得异常:“姑娘怎的脸色这么差?”
施晚一怔,她勉强笑了笑:“无妨,许是有些困了,精神不大好。一会儿你们吃吧,我想早些歇息。”
庆云看了眼天色,太阳虽已西沉,天幕渐暗,但她睡了快一下午才醒的,不可能又困了吧……莫不是被他们的话吓到了?
若是被吓到,安神汤效果不错。他想了想道,“我这儿有安神汤的方子,后厨生火,一会儿就能炖好,要来一碗吗?”
庆云无聊时什么书都看,菜谱也看了不少,夫人如果有需要,他马上就能活学活用,只等她一句话。
施晚揉了揉额角,“多谢好意。暂时不用了,我歇歇便好。”她既不是怕了,也不是累了,只是记起些陈年往事,心绪难平。
一行人到了道观,三人目送施晚在绘樱陪同下回了院子。
其他两人立刻用后怕的眼神谴责地瞪着庆云:“你怎么敢的?上回你说亲自下厨招待我们,煮出来那锅泔水一样的东西你还记得吗?”
庆云无奈地摊了摊手:“我都是按菜谱来的,谁知道煮着煮着变样了……不也没吃出事嘛?”
“边吃边呕想中毒也很难吧?”
“别吵别吵,”狸归举了举手上的荷叶:“先吃要紧。夫人请客,咱们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多对不起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