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晨光乍现,暴雨初歇,山风依旧肆虐,被风雨掩盖的金戈之声渐息。
偏僻的山间竹院,景致早已面目全非,本生机黯然的院落已被鲜艳的血色洗涤,遍地都是尸体残肢,鲜血染红三寸泥土,血腥味充斥满山。
林间草木之上的水滴声间或打破沉静。
竹屋被团团围住,所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伤,安静地看着院中仅剩的两个活人对峙。
杜雪衣披头散发,撑着右手长刀勉力站起,左耳金色大耳环上的祥瑞雕刻已沾满血污,一滴血水正顺着坠子滴下,落地无声。
她猛地跃起,拼着最后的气力,左手短刀以极为刁钻古怪的角度,快准狠地将眼前之人封喉。
当的一声短刀落地,继而是死一般的沉寂。
或带怜悯,或带敬佩,抑或带着恐惧,众人目送院中这个将死之人慢慢走到生命尽头。
杜雪衣忍着剧痛拖着残躯,一点一点靠近不远处与刚成为她夫君的李征鸿,地上又晕染开一层红色。她满身都是血泥,腹部和心脏皆被刺穿,俨然一个血人,已是药石难医。
李征鸿身上插着一柄长刀,早已没了气息。他倚着身旁的重剑斜斜坐着,脸上的水滴混杂着血的颜色,顺着分明的棱角一滴滴淌下。
我的夫君,就算是睡着了,也这么好看。
杜雪衣挪不动了,只能艰难地伸出左手,终于,她费力地将二人长满老茧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两人俱是红衣喜服,上面用金线绣着龙凤,代表着龙凤呈祥的吉祥寓意。喜服早已残破不堪,但染上血后却越发鲜艳。
红色血泊中,杜雪衣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五感也随之慢慢消失,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失去意识那一刻,她的念头是:征鸿,你的一刀之仇我替你报了。但我杜雪衣的、今晚我们俩共同的仇,只能来世再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