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铺的生意依旧没有起色,好在蝶依最近行情水涨船高,一跃成为挽香街最红的头牌,有这个利器在,青芷不太担心胭脂铺维持不下去,而关门大吉。
中秋节前一日,青芷去法源寺为四姑娘点往生灯,回去路上天空突然下起大雨,这雨来得又急又猛,乱箭一样飞射,很快将她身上打湿。
此处是下山路,连个躲雨亭子都没有,青芷抬起衣袖遮住头,跑到梧桐树下避雨。
她才掏出丝帕擦拭脸上雨水,斜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雨天的树木很容易被雷击,一旦击中,躲在树下的人同样会遭受雷击而亡。再一个,树木被雷劈裂,躲在树下的人躲闪不及,被树砸中也会造成伤亡。”
青芷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个男子,身形颀长,背着竹筐,举一把天青色油纸伞,伞慢慢往上抬,露出被雨雾润泽的眉眼,清雅如同一幅水墨画。
“我姓徐名正青,曾到府上为姑娘诊疗,姑娘若不嫌弃,不妨与我共撑一把伞,待到山下,我把姑娘送到伞铺,便会自行离开,不会坏了姑娘清誉。”
“多谢徐大夫善心,应是你不嫌我累赘才是,”青芷走到徐正清伞下,见他背后竹筐有不少带泥药材,没话找话,“徐大夫采药回来?”
徐正清把雨伞往青芷方向多移一些,望着前方雨幕道:“是,法源寺后山终年云雾缭绕,生长不少好药材。”
余下便是漫长沉默。
到了山下,伞铺竟然卖空了,那店家面带歉意道:“今日有一城法师的讲经,不少香客来法源寺听讲,他们全都未带雨具,一下子就把店里的雨具买光,害二位白跑一趟,不如二位在店里歇息片刻,等雨停了再走。”
徐正清摇摇头,出了伞铺,把伞递给青芷,道:“此处离我家药馆不远,我略跑几步就到了,伞给姑娘用。”
他的左肩湿透,定是刚才一同撑伞时淋湿的,青芷哪里好意思再要他的伞,推拒道:“我不识路,徐大夫予我伞,我也回不去。徐大夫回去后,帮我叫辆马车来,如此就能解决你我困境。”
徐正清把伞硬塞到她手里,快速道:“雨天马车难寻,而且姑娘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被人掳了,还能大声呼救,坐在马车里,被人卖了也不知道。姑娘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走到永和大道,再往南走一条街就到了勇毅侯府。”说完他冲入雨中离开。
青芷喊了几声,也不见他回头,心想过几日去还伞,一定要好好谢他。
回到勇毅侯府西侧门,雨势渐小,青芷收了伞,抬手敲门。
守门的刘嫂子探出半边身子道:“四姑娘可算回来了,我在门口等半天,午饭都不敢去吃,就怕四姑娘回来时没人开门。”
青芷的鞋子吸饱水,每走一步都能挤出水来,裙摆湿到膝盖,湿乎乎黏在小腿上很不舒服,她只想快些进去洗热水澡,见刘嫂子没有移开的意思,沉下脸道:“你每月从我这里拿钱,现在还堵在门上不让我进去,是觉得我这个泥人淋了雨,就会变得稀软,可以任凭你拿捏了是吗?”
刘嫂子到底没底气与这位财神爷叫板,打开门站到一边,搓了搓手,怯声道:“我是见着四姑娘太过高兴,一时忘了让开,还望四姑娘不要同我计较。”
青芷余光都不带搭理她,刘嫂子看着青芷背影,朝地上吐了口吐沫,关上门跟了上去。
云朵伸手试了试浴桶水温,觉得水温适宜请青芷来洗身。
洗到一半,云朵察觉自家姑娘眼神变得柔和,脸颊透出淡淡的粉,才敢开口:“刘嫂子方才来过,话里话外都在讨要过节礼,我急着去厨房要热水,叫她略等一等,她却以为我不肯给,还威胁说她不怕毒誓应验,要去太太跟前告发姑娘。姑娘可得想个法子治治她,省得养大她的心,以后一个不如意,就叫嚣着要去告发姑娘。”
青芷闭着眼睛道:“我很不喜自作聪明的人,她的儿女、丈夫都是她的软肋,我随便捏住其中一个,都能让她痛不欲生。她再过界,我就请她尝尝其中滋味。”
“姑娘拿钱给她办事,本是钱货两屹的事,她却贪心不足,妄想她不该得的,活该吃些教训。”
水有些凉了,青芷起身,穿好衣服又问:“厨房送水来的胖婶,可也与刘嫂子一个德性?”
云朵把青芷换下来的衣裳放进木桶里,准备雨停了就去洗,回道:“胖婶人虽然有些市侩,但不像刘嫂子一样贪得无厌,我每次去要水,她都帮忙挑过来,有好的饭菜,她也会帮忙留一份,倒还过得去。”
青芷有些犯困,叫云朵把她带回来的油纸伞好生收起来,别叫老鼠啃坏,就去睡了。
她这边面临威胁,温融同样也遭遇威胁。
新帝登基后,温融被授予户部侍郎的官职,户部存着一大堆烂账,不少人在里头偷银子,查出来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可国库依旧没钱,新帝还在这个时候提出为太后修寿宁宫,一众户部官吏都快要被逼疯。
温融下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