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副礼数周全中透着洒脱不羁的范儿。
他既是乐府总管承华令安道陵的徒弟,上峰命令由他通传原本也很应当。
他说完了这个最紧要的消息,便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立在廊下,一双含情风流目静静看着孙内人和薛红碧,以及她们身后的舞伎们。
薛红碧这次再不嫌弃萧长安的英俊皮囊,一把揪住他衣袖,声音颤抖地道:“竟有此事?顾少师怎地想起要亲自配乐的?天哪!”
她其实亦不必萧长安回答,就扭头向孙内人嚷道:“舞部这下可真是要见天日了!本朝第一人顾逸少师要为我们配乐,这是多大的面子!多难得的荣耀!”
孙内人听闻此讯,虽然亦是惊诧,第一反应却是目光复杂地瞧了阿秋一眼。
萧长安察眉观色,何等机灵,立刻便觉得了。他当即笑向孙内人道:“这事,难道与阿秋姐姐有什么关系不成?”同时眼角便向阿秋觑了好几眼。
不待孙内人回答,薛红碧立马回过神来,一面挪身挡住他瞧向舞伎们的目光,一面不耐烦地道:“没有的事!我们舞伎乐工,怎地会和顾少师那等贵人有什么关系!还有,这里并没有你的什么姐姐妹妹,内使的话既然已带到,这便请回罢!”
说着,便半推半搡地将萧长安转了个面,让他出去。
萧长安被她推转了身子,面上微笑不改,道:“方才报的,只是一件最要紧的。此外还有两件事要说,可教习既让我走,长安倒不知道该不该报了。”
孙内人知道萧长安既是安道陵门下,要来通传的必然都是重要之事。不让他将话说完便打发回去,未免误事。
她当即喝止了薛红碧不得胡闹,又肃容向萧长安道:“内使请赐示。”
萧长安见孙内人慎重,他亦收起了玩笑之色,正色道:“两件原为一件,便是除了乐府《白纻》之外,中秋宫宴又增了两项议程。一是上官大小姐的《乾坤定世歌》剑舞,将由太子殿下抚琴配乐。另一项便是裴大小姐将引一只白虎入朝叩拜表演为戏。”
他不等众舞伎少女发出惊呼欢叫之声,便目视孙内人道:“《乾坤定世歌》在《白纻》之前,为开场第一支舞——这倒不是不重视《白纻》,而是要咱们压轴的意思。至于虎戏,则在咱们之后。”
舞伎少女们还只顾沉浸在惊喜新奇之中。上官大小姐和太子殿下,那于她们都是神仙般的人儿,平日只闻其名,从未得见的。至于白虎为戏这事,那就更是几朝几代也赶不上的新鲜事了。
孙内人听了,却是半点作声不得。薛红碧本是行家,一听之下眉头便拧得紧紧地,嘟嘟嚷嚷道:“我们好容易得个出风头的机会,却有上官大小姐珠玉在前,裴大小姐出人意表在后。唉,这场舞难弄了。”
孙内人叹了口气,亦自默默无语。她自己一生低调,却并不想舞部的这些女孩子们如她一般,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尤其是……阿秋。
因为她是石长卿的女儿。她理应有如她父亲般辉煌的人生,并成为许多人仰望的梦想。
阿秋见得孙内人愁眉不展,主动出列问道:“那《乾坤定世》剑舞,很了不起吗?”
萧长安却难得地没有发言,而是目露向往之色,静待孙内人回答。
孙内人柔声道:“我也只在开国时,远远地在金水楼城门前望见过。那时广场人头拥挤,我也看不清楚细节,只觉得当时的上官大人执剑腾跃,游身如龙,青光闪烁剑气纵横,十分威风。”
薛红碧哼了一声道:“我没看过。”阿秋自然便想得到,当时“三绝”之聚,广场上观者如堵,即便裴府派马车送内眷来看,也只会是送裴夫人和裴大小姐来。
薛红碧又道:“但我曾听说,上官家‘君子剑’和少师的‘少师琴’,万香国的‘千金香’自那一会后,被并称为南朝三绝。幸好这回少师站我们这边,也不是全无胜算。哼!”
一把清淡自若,温润如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道:“教习过奖。不过,这次站你们一边的,却并不只有‘少师琴’,还要算上我们公冶家的‘千金香’。”
阿秋认得来人声音,又惊又喜,已自伸长了脖子向薛红碧身后望去。
却见一位缓带轻衫、秀若芝兰的蓝锦长衫公子,正带着一位清丽可爱的黄衫婢女自长廊尽头缓缓走来。
鼻中嗅到的,是熟悉的木槿花香。